他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放空思绪。他想把陈锲走出思绪，想把那个omega走出思绪，想把那些有些欢快笑声却五官模糊的幼儿赶出思绪。可他越是这么想，越是无法得到解脱。头脑中仿佛有根弦在震动，时刻提醒他陈锲有存在，提醒他omega的存在，提醒他孩子的问题。

他被这些问题搅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再次有了睡意，光脑忽然发出清脆的“叮咛”声，涣散的思绪瞬间凝聚，他睁开眼睛，看见光脑上显示的视频对话请求人是夏末。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答应了嘉嘉小王子陪他玩，他坐起身揉了揉脸，按下接通键，嘉嘉的脑袋就出现在投影中。

“蜀黍，你还在睡懒觉吗？”

张利端出笑容点点头。

“蜀黍真是大大大懒虫。嘉嘉很早很早就醒了。”

张利笑了笑，似乎伤势要揪嘉嘉的鼻子，小家伙立刻惊慌地捂住鼻尖，等发现张利根本没法碰到自己，立刻放开手哈哈大笑，“张利蜀黍是笨蛋，根本就不能捏到嘉嘉……”

小家伙显得特别兴奋，一直说个不停。

夏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搂住他的小身板说道：“张利叔叔的衣服都还没换呢，总得让叔叔把衣服换了吧？难道你不想让叔叔过来陪你吗？”

小家伙一听，立马收敛笑容，乖乖地坐在夏末身边，扑闪着冰蓝色的大眼睛，“蜀黍赶紧穿衣服，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打靶子。”

“好，乖乖等着。”

视频切断。

张利疲惫地捂着脸，休息了几分钟，随即打起精神换上衣服，驾驶银色x直奔皇宫。

方一走进左偏殿，嘉嘉就注意到他了，一下子跳起来百米冲刺扑到他怀里。

alpha可比同岁的beta和omega的发育要更加超前，再加上小家伙养得好，力气自然也大。张利一个不注意，竟然被扑得后退了好几步。

（三）

嘉嘉挂在张利身上，一边笑，还一边得意地冲夏末叫嚷：“粑粑！蜀黍差点被扑倒！”

夏末无奈地看了看他，歉意地对张利说：“这孩子总是这样，不管说多少遍都不听。”他对嘉嘉道：“幸好你张利叔叔身体好。”

“没事儿。别说一个嘉嘉，就算再加上睿睿也扑不倒我。”张利空出一只手搂住嘉嘉的小屁股，将他抱在怀里，朝夏末走过去，“平平和安安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昨天就跟父后出去了，据说是参加宴会。”

“一眨眼，他们都八岁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张利坐在沙发上，把调皮的嘉嘉放在自己腿上。小家伙精力旺盛，在一个地方可待不住，当了两分钟的听众，就开扭来扭去地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侍者端来水果。

张利早上没吃东西，这会儿看见红艳艳的果子，倒是有了些食欲，于是冲嘉嘉说：“帮叔叔拿两个果子。”

嘉嘉立马从他身上跳下，两手端起果盘，将整盘水果全端到张利的大腿上。

张利哭笑不得，“叔叔哪儿吃得了这么我？再说叔叔一个人霸占整盘，不是太霸道了？”

嘉嘉非常利索地爬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可是父亲说，就是应该满足自己喜欢的人的愿望。嘉嘉喜欢张利蜀黍，所以要把所有果子都给张利蜀黍。”

“难道你就不喜欢爸爸了？你爸爸可是一个果子都没有喔。”

小家伙努力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可是爸爸没有说想吃小果子。”

“噗哈哈，逻辑思维能力可真强。”张利捏了捏嘉嘉肉肉的脸颊，对夏末说：“嘉嘉就跟兰德尔殿下小时候一样，特别聪慧。”

夏末笑了笑，注意到小果子正在飞速减少，于是说道：“嘉嘉，去问问小丽阿姨还有没有其他水果，如果有，都端些上来。”

“好！”嘉嘉灵活地跳下沙发，旋风似的冲进小厨房。

支走嘉嘉，夏末干咳两声，轻声问：“你跟陈锲……还好吧？”

“啊？”张利拿着果子的手一顿，故作轻松地一笑，“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跟他好着呢。”

“是吗？”夏末微微蹙起眉头：“跟你比起来，我绝对说不上聪明。可就连我都看出来你有心事，还想瞒着？”

张利还想强撑着，抬起眼睑注意到夏末目光中的笃定，又觉得没意思，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散的干干净净。他把果子放回盘子里，垂着眸子，眼窝处有一圈淡淡的暗色，也不知道是阴影还是黑眼圈。

夏末上半身前倾，“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我不能帮助你，还可以向兰德尔、向陛下……”

“没用的。”

夏末的话被这三个字打断。

张利疲惫地闭上眼睛，“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帮助我走出困境。”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张利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问：“我希望能有个孩子，和陈锲的孩子，你们能帮助我吗？”

夏末一下子愣住了。既因为张利的话，更是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无奈痛苦的神情，让人心疼的熟悉。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楚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张利这样痛苦的表情。

8年前？在张利和陈锲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

他一直知道，孩子这个问题对于张利和陈锲来说无异于不定时炸弹。8年过去，他本来以为他们已经彻底解决了，却没想到又被提起。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最没有资格跟张利讨论这个话题的人吧？因为他有四个可爱的孩子，而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