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要干什么啊!”她哇哇大叫的来不及多想的追上去,“不要丢他啊,他肯定还没时间去学会游泳啊!”
另一个男人趁她靠近,猛一张手,揪住她的飘飞蓝布,一个用力,把她由空中拽下来,摔到地面,一脚踏住她的鹅黄色裙子。“真是头脑简单,这么容易就被抓住。”
pi股痛痛的,她忍住眼泪,委屈的摸摸跌疼的小pi股,对着比近的五张男人可怕狞笑大脸,不由自主的后缩成一团,“呃,反正你也抓住我了,把小鬼给我,好不好?”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小鬼在看到她掉下来后,就好象要哭了。
摩擦着下巴,男人们冷笑,“这就是精灵?近看了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啊,马依利走什么运,竟然会拥有一个精灵,要是把你给宰了,割下脑袋丢到皇宫门口,你说马依利王会不会吓得睡觉都躲到床底下?”
割、割她的脑袋?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大笑,努力的伸出颤抖的手,“把小鬼给我……”呜,好可怕,她从来没想到身体会和脑袋分开啊……
男人怀里的小鬼皱着快哭的眉头,也冲她伸出小小的手臂。
男人蓦然后退,狰狞狂笑,“你想要他?下地狱去要吧!”说着左手抱着小鬼,右手拔出宝剑就向她劈去。
“啊——”她尖叫,“不要杀我啊——”抱住脑袋刚要闭上眼睛再爆发出惊叫,却在看到下一秒的情形发展后,大叫出来:“不要,小鬼不会游泳啊——”
只见怀抱小鬼的男人刚高高举起剑,一枝利箭倏的如流星般飚来,精准的直插男人咽喉,黑色箭羽仍微微颤动着。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缓缓的往后倒去,而他身后正是万丈深渊的瀑布。
“他们追来了!”剩余男人大吼,慌乱的想抓住同伴和摆开阵型。
她无法思考的凭直觉的以最快动作爬起身,尽可能的伸展手臂去够随着后倒男人往悬崖外摔去的小鬼。
“别想逃!”有人吼叫。
她只觉得背后突然被火烫着似的一疼,可没时间去管那个了,她勾住比身还长的蓝布,直直追着已经往悬崖下坠落的小鬼而去。
“小鬼!”她大叫,心脏快跳出胸口了,看不见无底的奔腾瀑布,看不到周围咆哮的水雾,她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有那个冲她张开小小手臂的小鬼!
努力一个飞跃,她终于够着了他的指尖,手一握,再一带,总算把小鬼满满抱入了怀。松了一大口气,她安心的大脑开始评估现在正在发生的情况……
“啊——救命啊——我也不会游泳啊——”为什么她正在往下掉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这个至尊无上的精灵啊——救命啊——
扑通!水花飞溅,在大的飞瀑坠落间,这两个微不足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雾般的瀑布间,再也寻不着踪影。
“哇哇——救命啊——”尖锐的大叫突然终止,扑通的水声过后,沉静半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狼狈的从水里挣扎的爬上岸,然后趴在草地上就不动了。
“咳、咳咳。”怎么会做到五年前的噩梦?她很久都没有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原因很简单,她记忆不好,活的岁月太久,要是什么都记得住,她小小的脑子会爆炸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幼稚的童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一双黑色的小靴子正杵在她的面前,“干吗湿湿的?锐叔叔说你在树上睡觉啊,怎么睡到湖里去了?”
她有气无力的咧出个干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讨厌,她最讨厌水了,一沾到水,浑身都重重的,不快快弄干,她会沉重得连飞也懒得飞的。
一双嫩嫩的小手捧起她湿透的脑袋,连紫色的柔软发丝都在滴水,“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哦。”
顺着那双小手往上看,小手的主人正蹲在她身前,一头棕红色的竖立短发,大大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很好看,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什么好事,小鬼?”她懒洋洋的任他捧着她的脑袋,永远青春18芳龄的面容仰着看向他,整个人除了头,全身都贴在地上,像没有骨头的蚯蚓。
“今天我上的课是姓名的起源。”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灿烂笑容,“我姓马依利是因为我是马依利国的皇族,名字睿的意思是看得深远。”
童音响亮的汇报自己今天的所学。
“哦。”她意意思思的配合一下小鬼的兴奋,实在不懂天天学习有什么好玩的。身为那个可怕男人的儿子,小鬼从三岁起就开始正式全面培养,天文地理、武术造诣、各门法术什么都得学,还必须什么都得精通。可从来就不见小鬼有闹过任何情绪,总是兴冲冲的去学,兴冲冲的回来和她罗嗦——呃,分享。
奇怪了,光她在一边看着就嫌累的,为什么这个小鬼永远保持着高度的好学心理去学得不一般的好咧?怪胎?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谁不去缠不去找,偏偏每回都跑来找她的耳朵荼毒?
就因为五年前她不小心救了他一命,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带给他幸福和平安,所以把他们死死绑在一起?天晓得,她根本不属于祈福类精灵嘛!
“精灵。”嫩嫩的声线执意要得到游神太虚的她的注意力,小手捧着她的脑袋左右晃动,“精灵。”
“啊?”她懒得抱怨了,从这小子开始说话那一天起,她的耳朵就没闲下来过,再不被迫养成聆听的习惯,她会吐血。“干嘛?”
大大的深蓝色眼睛对住大大的银色瞳眸。
她盯着那对大眼里同样大睁眼睛的两个自己,“有话就说啊。”小鬼肯定有疑问了,否则做什么这么死瞪着她,昨天晚上她去偷来的草莓也分了他一份,没理由有这么幽怨的目光来扫描她。
“精灵姓什么又叫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认真得几乎皱起浓浓的眉头了。
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叫精灵啊。”所有人都这么称呼她的不是么?
“精灵是一个不同于人类种族的物种名称,是个总称,不是名字。”他蹲着,严肃的对着手里捧着的脑瓜讲解。
“哦,要是你高兴,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不介意。”事实上,他也是一直跟着别人唤她精灵嘛,怎么会突然好奇起她的名字,八成今天上的课让他在思考的时候不小心又扯到她身上。
“锐叔叔说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他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确而点了点小脑袋。
锐——那个戴眼镜伪装斯文的男人。“我又不是人。”
一句话轻松堵住小鬼还幼稚的大脑,他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可精灵不应该是你的名字啊。”
挑起细眉,她眨了眨眼,“啊?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所以我才问你啊,精灵,你姓什么,叫什么?”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她有姓什么叫什么?好象被捡回来的那天起,她就被称呼为精灵了,谁也没费事考虑过她的名字,她好象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名字……“我不知道。”她懒懒的闭上眼,打个呵欠,“大家都叫我精灵。”既然精灵是她的代称,那么说不定她的名字就是精灵。
“啊!”他大叫。
她被吓了一跳的快快睁眼,“你干嘛?”他们凑得很近耶,叫得这么大声,她的耳朵会耳鸣上一个礼拜的。
“太可怜了,你怎么可以没有名字!”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
……有没有名字会很可怜?她就是她啊,有没有名字好象她还是她吧,她又不是因为名字的存在而存在的,为什么会很可怜?
他好认真的盯着她,“你没有名字,我来帮你取,好不好?”
这个……名字好象都是父母帮取的吧,他这个小鬼既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娘,为什么要他来帮她取名字?微微皱上眉,“我叫精灵。”这样就好了,管他精灵算不算是个正式的名字,别人都这么叫她,那就是了,还取什么名字,而且她觉得精灵很好听啊,不俗气又高贵的样子。
“我要叫你娃娃。”他很狂妄的宣布,根本不理她的反应。
娃……娃,她干笑,“小鬼,你狂什么狂?我是长辈,没人教过你要尊重长辈么?有你这么帮长辈乱取名字的么?”还娃娃咧,他怎么不干脆叫她心肝宝贝算了。
他捧着她的脑袋靠近,鼻子顶住鼻子,大眼对上大眼,“我喜欢叫你娃娃。”
“那我叫你猪头好不好?”她眯上银眸,冷冽的瞪他。
“娃娃娃娃,我就是要叫你娃娃。”他眯上深蓝大眼,学她凶狠眼神,不过不怎么成功就是了。
“猪头猪头,我觉得你叫猪头也很不错啊。”她眯眯笑。
一大一小对瞪半天,他扁了扁嘴,“可我想叫你娃娃嘛,我一个人的娃娃。”不太甘心的一pi股坐到地上,将她的脑袋搁到自己盘起的双腿上,好放松一下僵硬的手臂。
“你不觉得娃娃这个名字很白痴?”她时事论事,他的小身子全身都还软软的,靠着实在很舒服。
“我觉得还好啊。”他抓了抓下巴,低头看她,“就我一个人叫好不好?别人还是叫你精灵,我一个人叫你娃娃好不好?”小手拨弄着她软软湿漉的紫色发丝。
“你干吗这么坚持?”她闭上眼,随他在她头上乱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有名字的。”
“你又不是每一个人,你是你。”童音嫩嫩的带着些微抱怨,“我还小,不懂的事我可以去学,错的事我可以改,但你不可以老是反驳我的话嘛。”
“那叫忠言逆耳。”她眼帘都不掀一下。
“锐叔叔说你都在胡说八道。”
她马上决定今天一定要在锐的晚餐里丢点胡椒八角大料之流。
“娃娃啊。”他忽然好小声好小身的凑到她耳朵边开了口。
耳朵热热的有点痒,而且他的称呼实在是太不尊敬了,“干吗?”
“我好喜欢你呢。”
……
记得五年前,她死抱着小鬼在湍流中挣扎了好久,最后才因为运气太好被冲上一道浅滩。当时倒在河床上的她连直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来得及把怀里的小鬼推到更安全的地方就一头载倒在沙砾中。
是小鬼的哭声让她在沉浮不清的眩晕中凝聚视线和神智,勉强爬到号啕大哭的小鬼身边,她却不知道除了陪着他哭还能做什么。
最后她张开了翅膀。
灿烂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翅膀带着无数细小的水珠,每一滴水珠上都反射着七彩的光芒,美丽夺目,仿佛是世界上最耀眼绚烂的珍宝。
看着她的翅膀,小鬼停止了哭泣,带着泪,笑了出来。
看着他的笑容,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奋不顾身的冲下瀑布救他,她想保护他,好好的保护他,用她的一切来保护他,就算他有个可怕无比的老爹,就算他是魔神的关键,她也想保护他。
每一只精灵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她在几乎被淹死的情况下找到了这个东西,是他,一个人类的小鬼,一个被预言得听起来就乱可怕一把的人类小鬼。
可她不在乎,反正她也是影响命运的精灵,如果他长大后真的是一个杀人恶魔或者是将魔神引导得更坏的关键,那么她会尽她可能的影响他,让他向善,让他成为一个好人,永远不让别人伤害到他,也不会让他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大事。
她有这个决心,只因为她想守护他。
从那以后,她乖乖的呆在了小鬼身边,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学走路,看着他开始接触书本和这个世界。有时候她也满纳闷的,为什么她想守护的东西居然是个人类?
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百般思考后,她选择放弃,十分乐观的继续把小鬼好好守护就好了嘛,想那么多做什么,就当是命中注定好啦!
但……被一个守护的东西表白说喜欢她,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动作迟缓的移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和他对望,“你说什么?小鬼?”
“我喜欢娃娃。”他笑得好羞涩,小脸还微微红了,可深蓝色的大眼仍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没听错,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你喜欢我?”先不管称谓上的问题,指指自己的鼻子,“为什么?”
“娃娃对我最好了!”他大大方方提供赞扬。
她没有飘飘欲仙,只是很现实的回想五年来,她有哪点对他最好,她抢他的水果,抢他的大床,抢他的枕头,抢他的玩具,抢他的礼物,抢他一切她感兴趣的东西,还时不时欺负他,这样叫对他最好??那锐对他岂不是再造父母了?
怀疑的瞄他,“小鬼,你脑子有问题啊?我这个样子是叫对你最好吗?”
他摸摸她柔软的紫发,“只有你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玩,在我读书的时候陪我,在我练法术的时候陪我,在我想母亲的时候陪我,为什么不是你对我最好?”大大的深蓝色眼睛满是认真,“我小,但我不是笨蛋,我当然知道谁对我最好,锐叔叔也对我很好啊。”
“你喜欢锐么?”她小心的询问。
“喜欢!”他立刻笑弯了眼,“我最喜欢锐叔叔了!”
当场倒地,搞什么嘛,原来是她想得太多了,根本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一个人类小鬼的喜欢而已,谁对他好,他当然喜欢谁啦,她胡思乱想得也太多了。
“娃娃也喜欢我么?”
撑开一只眼皮,瞅他的满脸期待,“我当然也喜欢你,小猪头。”笑笑的一只手指弹过去,“好啦,去玩去吧,别老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叫锐听见,准又在说我教坏你。”
他咯咯笑着捂住被袭击的额头,“娃娃陪我一起来,今天锐叔叔要教我新的战术。”
“不要,我要睡觉。”她直接拒绝,翻个身,四肢大张的躺到草地上,肚子的湿润也让太阳晒一下。
“娃娃,起来嘛。”他努力去扯她的手,“锐叔叔教的战术很好玩的。”
“不要。”她动也不动的躺着,连眼睛都闭上了。
他努力了半天,明明有时候轻得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她,现在却沉重得像颗大石头,叫他没有办法,松开了手,他坐在她身边,小手托着下巴,愣愣的看着耍赖死不睁开眼的她。
除了母亲之外,他认为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就是她了,记得他才刚懂一点点事的时候,还以为她才是他母亲,而那个成天被父亲拖着四处跑,难得看他一次的白皙美丽女人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他去偷偷问过锐叔叔,为什么母亲不在他身边,而她却在?
锐叔叔说是因为母亲忙,才拜托精灵来照顾他,可就算他再小,也明白,精灵绝对不是在“照顾”,只是呆在他身边闲闲的不是胡闹就是拿他当玩具玩。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母亲,是她。
在他刚开始接纳这个世界时,她陪着他;在他急于分享自己的快乐时,她陪着他;在他在他思念母亲时,她陪着他;在他失望时,她陪着他;甚至他生病的时候,还是她陪着他。她一直就在他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曾离开过,一直就在。
他还记得有几回他哭的时候,她还张开她的翅膀给他看,绝美无双的透明翅膀,是任何文字与色彩也无法描绘的,叫他看得都呆了,呆得忘掉了眼泪,只知道自己笑得好开心。
他偷偷看她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大了,不哭了,她也越来越少给他看她的翅膀,很想看看呢,记忆中那种晶莹夺目喜悦的感觉。
“你干吗还不走人,小鬼?”她合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其实和他一样嫩嫩的,不看她的样子,会叫人以为她和他一般年幼。
嫩黄色裙子和天蓝的布已经快干透了,他没看过她穿第二套衣服,顶多在冬天里裹上厚厚的外袍,可春、夏、秋三个季度她都是这件高领无袖长长的鹅黄色裙子,光光的手臂上挂着比她整个人还长的蓝布,从来不见她感冒什么的,偶尔掉到水里或被雨淋湿了也会很快被太阳晒干或者火炉烘干。锐叔叔说是因为她是精灵,和人类不同,所以才这么奇怪,可……他也从来没见过她洗澡啊。
“娃娃。”他咽了咽口水,很小心站起来后退好几步,“你洗过澡没有?”他知道她不喜欢水,可不会从来没洗过澡吧……
她被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侧头看他才发现他躲得好远,“你离得那么远做什么?干吗问我洗澡的问题?”
他谨慎的盯着她有可能的一举一动,“我没闻到过你身上有臭味。”事实上,她身上永远带着股清新的味道,像大自然里的花和草,新鲜无比。
她勾了勾唇角,细眉一扬,“什么意思?”慢慢撑起身子。
他后退,陪着笑,“我只是问问嘛。”糟糕,捅到马蜂窝了。
她扯一下快滑下去的蓝布,笑得有点危险,“你在暗示我脏得像乞丐的从来不洗澡?”
他眨巴着稚嫩的大眼,猛的转身就跑,“我只是问问啊,救命啊!”
她跳起来就飞追那个身高还不及她腰部的小鬼,“你有胆子问,就没胆子面对答案?死小鬼,看我不揍得你扁扁的!别跑,有本事你就留下来和我单挑!”
一大一小在花园里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笑声快乐无忧。
远处,白皙美丽的女人抬头看看身边冷峻的丈夫,“我还是不觉得她有当替死鬼的本钱。”
英俊男人面无表情的观望着远处打成一团的两个,很有叹息的冲动,因为,怎么看,那两个人都是小鬼,有可能一个小鬼保护另一个小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