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正经妻房,但到底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宫留善这般只问胎儿,丝毫不理大人的死活,还是让周遭的人心里一寒。
这时候太医提着药箱蹲在地上,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探了探脉,然后摇了摇头,对着宫留善叹息道:“这位姨娘不识水性,在水里浮不上来,呛了水,如今人已是没了气息,殿下还是早备后事吧。”
他没直接回答宫留善的问题,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当娘的没了,肚子里的孩儿自然也不能活。其实在太医看来,这位姨娘在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去了,不过他深知这些高门人家事多眼杂,也不敢胡乱说话,所以便等着宫留善出来才敢说出实情。
琬茵本来立在人群的外围,一听这话,立刻冲了进去,满脸不可置信地跪倒在秋娘的尸首便,伸出手指颤颤地探了探她的脖颈,然后转头问道:“前日里见她还好好的,怎么这就去了?可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伺候秋娘的小丫鬟想到她素日和秋娘要好,也爬在秋娘尸体跟前哭了起来,流泪道:“本来我们姑娘好好的,今日被皇子妃无缘无故地罚了跪,又动了胎气,这才心绪不宁起来,我本想着去叫大夫,没想到她这就去了!”她用力对着宫留善叩了几个响头:“殿下,你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宫留善也听出这话的意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过两三个月的时日,他却一下子失了两个孩子,就算是他平日再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得脸色万分难看,对着太医急问道:“早备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你来为的就是救人,不然要你何用?“
太医忙跪伏在地上,颤声儿道:”殿下,不是臣不肯尽力,只是这位姨娘着实已经呛水而死没了气息,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得治啊!“
宫留善阴沉着脸不说话,琬茵却满面伤感的帮着秋娘整理散乱的妆容,等理到袖口的时候,她指尖一抖,脸色露出惊疑的神色来,硬是掰开秋娘有些僵的手指,从里面抽出段素蓝布条,诧异道:”这是什么?”
趴在秋娘身边的小丫鬟闻言也止了哭,也托起那布条看了看,捂着嘴惊声道:“这,这是伺候皇子妃的李嬷嬷身上的末世之成神之路。”
他这一声儿,让周遭围观的人都变了脸色,秋姨娘死的时候握着的布条徐凝儿身边伺候的人身上的?这说明什么?
宫留善也是面色阴戾了起来,他先客气地遣散了周围人,命了几个大管事前去安抚,宫留玉本也想拉着杜薇走,就被宫留善抬步拦住了,然后对着宫留玉诚恳道:“九弟,杜姑娘方才也是从河边来的,一会儿若是论起来...我想请她做个人证。”
宫留玉帮着杜薇捻下来发间的一根草屑,不急不慢地笑道:“六哥,你我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了,说话又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呢?”
宫留善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也展颜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九弟。”他叹口气道:“当初我识人不明,才聘娶了徐凝儿作为正妻,她嚣张跋扈,动辄草菅人命,整日不停地闹,也闹散了我们仅剩的夫妻缘分,既然缘分到头了,强留着也是无意义,倒不如各自散了,让她另觅良人。”
这话说的极是漂亮,宫留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悠悠然问道:“皇兄话说得好,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到底是你和皇子妃的事儿。”
宫留善淡淡道:“徐家并非易于之辈,当初既然是九弟出面提亲做媒,今日也请九弟做个见证吧。”顿了顿,他低声道:“我和徐家散了,对九弟是百利而无一害。”
杜薇在一旁倒是听出意味来了,今日的事儿宫留善怕是笃定是徐凝儿做的了,大约是受够了,也不打算再对她姑息下去,不过到底是家丑,太多人知道也不好,所以便请了宫留玉来做个见证人,日后他若是提出休妻之事,到时候再拿宫留玉这个见证人说话,大家也都知道是徐凝儿的错儿,不会指责宫留善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徐凝儿扶着丫鬟的手,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来了,她还犹不知情,对着宫留善皱眉道:“殿下,外面那么多宾客等着您去招待呢,您在后院子里作甚?”
宫留善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指秋娘的尸首。
徐凝儿定睛一看,诧异道:“这不是秋娘吗?她怎么了?”
宫留善看她脸色的表情不似作伪,心里有些疑惑,随即就冷笑一声:“她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
徐凝儿面色不悦地就要开口说话,那小丫鬟却已经手里捧着那块布条跪倒在她脚边,一边叩头流泪道:“夫人,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问问您,我们秋姑娘没做错儿什么,对您也是恭恭敬敬,您为何要这般置她于死地?!”
徐凝儿听了这不恭敬的一句问话已经是勃然大怒,尖声道:“哪里来的贱奴?!敢这般跟我说话!还不快拖出去乱棍打死!”
宫留善伸手取过那布条,递到她眼前冷笑道:“你先管管你自己吧,这衣料是在秋娘手里攥着的,你说说,这可是你身边嬷嬷身上的衣料?!”
徐凝儿一怔,正要回话,她身后的嬷嬷却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宫留善连连磕头吗,语无伦次地道:“殿下,殿下明鉴,这是老奴不小心勾破的,这,这怎到到了您的手里!这这这,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