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上以物易物倒也属寻常,小摊摊主抻着脖子看了看,见那上面绣着的兰草精致清雅,仿佛能飘出幽香来,绣工精巧至极,心里已经同意了大半,不过嘴上还是道:“这么个小物件就要换我的首饰,这位小娘子也太精明了些,再添上几文钱我就换了。”
杜薇作势要把帕子收回去:“我可没得钱添给你,那真是太可惜了。”
摊主急了,连忙把木盒塞到她手里:“怕了你了,帕子留下,首饰归你。”
杜薇接过木盒,把帕子递给他,和宫留玉继续往前走着,他走着走着,忽然回头望了眼那小摊,就见那摊主已经把帕子摆上出售,旁边引来了好几个一脸欢喜的少女,他皱了皱眉,想到她亲手绣的帕子要给别人用,心里莫名地不悦起来。
杜薇见他走着走着忽然又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了?”
宫留玉哼道:“府上是欠了你的月钱还是我少了你的打赏,你用得着这般紧巴巴的过日子?”
女人觉着逛街买卖的乐趣就在于讨价还价,明明不缺那点子钱,却偏爱和人争价。杜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种心思,只能低了头当没听见。
宫留玉斜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挺会说的吗?”
杜薇揉了揉额头道:“您就当奴婢闲着无聊吧。”
宫留玉乜着她,然后两人继续朝前走,杜薇在深宅大院里呆久了,本来还有些放不开,见街上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不少,心里也放了下来,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宫留玉拉着她往前面一个卖花灯的地方走,特地拿了盏最花哨的兔子灯付了钱递给她,然后笑道:“你瞧瞧这个。”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杜薇拿着细细瞧了瞧,上上下下都没看出什么来,只能问道:“这灯怎么了?”
宫留玉诧异道:“你不喜欢吗?”他仔细看她,脸上并没有收到心爱礼物的欢喜之情,让他不由得有些沮丧,为什么别的小姑娘喜欢的物事儿他一概不喜欢?
杜薇这才反应过来是送给她的,于是比他更加诧异地反问道:“这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才喜欢的东西吧?您哪里觉得奴婢会喜欢这玩意儿?”她为了加强语气,还特意把兔子耳朵上大的夸张的铃铛晃了晃。
宫留玉嗤笑道:“敢问你今年贵庚啊?”
杜薇一怔,也低头自嘲道:“是奴婢心里老成。”
宫留玉见她依旧是一副冷漠却又温婉的样子,心里适意了些:“老成些也没什么不好,十几岁的女孩就晓得叽叽喳喳,听着我就头疼。”他又做了副牙酸的神态:“正逛着街呢,别这么主子奴婢的,没得败了兴致。你可有小字?”
杜薇摇了摇头,宫留玉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小字没有,小名儿总该有一个吧?”
提起这个,杜薇却黑了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嘴里含糊道:“都说贱名儿好养活,小时候我娘怕我养不活,所以随意取了个小的。”
宫留玉来了兴致,连连追问道:“那是什么名字?”
杜薇被他追问了半晌,见实在含糊不过去,才别扭道:“大妞。”
宫留玉怔了怔,随即满面笑容地道;“这个名字起的确实...好。”他看杜薇脸色更黑了几分,干咳了声连忙道:“不过到底不是正经的小字,还是另取一个吧。”
杜薇和他走了半天,肚子也饿了,依着前世的记忆找了家馄饨店坐下,叫了两碗馄饨,然后才十分上道地道:“那就请殿下帮忙取一个了。”
他听了果然很欢喜,颔首道:“好啊,不过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取,等你什么时候办及笄礼了,我送你一个小字。”
杜薇忍不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说笑了,都是那些高门里的小姐才办及笄礼呢,我一个下人办的哪门子及笄礼?”
宫留玉皱着眉头把快笼里的筷子拉出来一个一个打量,闻言瞧了她一眼:“有什么办不得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及笄礼?等时候到了我叫人备着。”
杜薇只当他随口一说,站起身接了两碗馄饨到他面前,问道:“您要哪碗?”
宫留玉见白皮儿里透着肉粉色的馄饨浮在鸡汤上,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一股香味从碗里逸了出来,堪称色香味俱全,他不由得动了些食性,正要答话,就听旁边传来个刻意拉长了腔的声音:“哎呦,想不到咱们西坊里还有这样的细皮白肉,让爷我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大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