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实秋带上琴慢慢走上舞台,安静坐上高脚凳。台下人有的在调情,有的在独自喝酒,昏暗的灯光下人群仿佛连成了一个整体,犹如波浪连绵不绝向他打来。他不喜欢和台下观众互动,通常直接开始唱歌。红唇轻启,乐符流淌出白天与黑夜,残酷与善良;现实与疯狂,荒诞与日常。
“and if i have to go
will you remember me
will you find someone else while im away
……”
一些老观众,或者特地因为周实秋而来的观众自然晓得他是个男人,而那些第一次见到他的客人,无不为他那一头清丽长发和独特烟嗓而吸引。大家屏息凝神听着这个性感女人的嗓音,不一会儿又继续各聊各的,或微笑,或愁苦。
周实秋没那么放松,他在台上边唱边注意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与其他客人不同,他全程定定看着自己,状态似乎跟今天的翟浩极为相似,周身弥漫着迷茫与烦躁,令他心跳加速险些唱走了两个音。
一小节唱毕,服务员给周实秋送上一捧花,指指那个男人说是那桌客人送的。周实秋朝他点点头,将花送去后台。这些花基本是循环利用,价格从一百到五千不等。客人花钱买,酒吧抽成20%,钱才是真心意。他拿了瓶啤酒径直走向男人坐在他对面。
昏暗灯光下,那人确实有些像翟浩。
“谢谢你的花。”周实秋用手指拨弄头发。
“你是男的?”那人明显一阵诧异,“你唱歌的声音跟说话的太不一样了。”
“嗯。要我把花退给你么?”
酒吧有两三位歌手轮换,此时上台的是一个小胖子,活力四射开始跟台下观众疯狂互动:“谁是本吧最爷们的人!”“美术鸡!”“你们最爱谁?!”“美术美术鸡!”当然,搭他腔的绝大多数是工作人员,扯开嗓子尴尬挽尊。
男人瞧了台上一眼,与周实秋碰了个杯:“不用。你唱得好,给你应该的,跟男女无关……阿三!”他招招手示意服务生再上两瓶酒。
“你看起来对酒吧很熟啊。是熟客吗?”周实秋看着服务生撅着嘴往吧台跑。
“不是,那是我弟弟。这件酒吧我弟弟朋友开的。”
“哦。”
“你是同性恋么?”
周实秋一口酒没喝得下去。虽然他确实是,但仍有些觉得被冒犯,难道所有喜欢穿女装的都应该是同性恋么? 现在人对异装癖是不是误会很深?正欲开口,对方却自顾自继续说了起来:
“我弟弟大概要成为双性恋了。”
“……”我该安慰还是说恭喜?
“我原来还有个弟弟,不过现在成了妹妹。”男人自顾自一边喝酒一边单方面地倾诉,仿佛周实秋是他最信赖的老友,“他去变性了,去追求梦想了。家里所有亲戚都反对,谁料想几年后他成功了。反倒是我,压抑着自己循规蹈矩三十多年,到现在才开始慌,觉得自己的努力好像没什么意思。”
“嗯。”周实秋摸出烟,顺便扔给他一根。这样的人社会上多得是,周期性矫情,还不敢相信任何熟人,喜欢去酒吧拽着陌生人诉苦。谁不是这样呢?过了两天,日子还是照样过,还是得照单全收全部忍下来。年复一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