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父于母很忙,小的时候,一直都是蒋家姐弟带着他的,等他去了美国,又被交到了蒋秋桐手里,比起他那个动不动嚷着要打死他的爹,蒋秋桐的地位可是高多了。
这跟张鹤之于纪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个熊孩子旁边,都有个威严的大家长,负责勒紧他们的皮。
于思远的出柜之战,双方拉锯了一年,伴随于思远五次住院,银行卡全部停掉,全家男女老少纷纷下场站队,跟于思远最亲密的蒋秋桐更是数次被卷入风波中最后以于思远离家出走音信全无大半年作为终结。
于父于母终于服了软。
“最搞笑的是,当时家里好多人都觉得我跟我哥有点什么。因为我跟我哥从小关系就好,我去美国读高中他去美国读大学,我大学时他读硕读博,离得又近,我哥我姐又是一直公然支持我的,他们就觉得……你懂的。这个事把我哥烦得够呛,拿到phd以后就闪婚了。”
纪噗嗤笑出声来,打趣道:“说不定你哥真暗恋你呢?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的……哈哈哈哈……”
于思远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我哥一铮铮的钢铁直男,不可能。”
一说到这个纪顿时想起了张鹤,他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焉。
大概是话匣子打开了,于思远又说了很多事,说起他怎么逃的家,又身无分文,怎么赶的路,以及因为怕被查到没带证件,怎么在街头流浪饥肠辘辘……
“那时候二代身份证还没普及,有些地方管的不严,听说重庆gay多,我就逃票过去了,为了省钱,住的是没拆迁的棚户,刚到的时候,我没有工作,只能每天发传单挣口饭吃,发一天才40块……有天经过一家包子铺,新出的大肉包一块钱一个,我馋得流口水,最后还是买了两个馒头,因为它们便宜……哇那段时间,真是”
他住了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纪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亮闪闪的。他好奇地问:“你熬下去了?”
大概是经历的人太多了,展现在于思远面前的纪,一直都是从容的,他待人接物的态度圆滑而老练,世故得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然而现在的纪,却双眼发亮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惊叹,让他看起来总算有点同龄人的稚气。
于思远爱死了他这副样子,抱着狠狠亲了两下才说:“熬不下去也要熬,如果服软了,我就一辈子没办法再在爸妈面前直起来了。”
“就算当时他们心疼我,勉强让步了,可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再一次想要把我掰回来,给我找相亲对象,让我生孩子……”
“……如果不是当时我一副宁愿死在外头的架势,他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纪“啊”了一声,脸色有点发白,他勉强笑了笑:“怎么搞的跟阶级敌人似的。”
于思远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偏激了,也犯了浑,但是我不后悔我已经成人了,我只是想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而已。”
纪看着他。
于思远噗嗤乐了:“你怎么这个眼神?”
纪眨了下眼,样子乖巧极了:“忽然觉得你好帅。”
尽管手段激烈,可是敢于抗争和坚持自己的男人,纪就算一身都是反骨,也没法不佩服。
于思远看着他,声音带着点蛊惑:“那你要不要也试试?”
纪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他实话实话:“我不敢。”
于思远缠绵地吻他,低笑:“其实当时很多知情人都觉得我那会儿没必要出柜,我没有男朋友,不是对女人硬不起来,自己还年轻,家里催得并不急,我大可以拖很久,再渣一点,我可以先跟谁结婚,生个孩子以后离了,到时候谁都不会说我什么。”
“可是我不想。我为什么要委屈别人,也委屈自己?倒不是为了多高尚的理由可一个男人,不想着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做人就罢了,还拉着别人做垫背,那也太软骨头了。”
“,”他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深邃,像是承载着星光,“人活在世上,不止自己,你会背负很多东西,你要为很多人、很多事、很多选择负责。有些可能会很沉,沉到你想丢掉,可是你应该把它们背着,而不是让别人去背。”
纪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于思远,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