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摇头冷笑,转身即走。
鹿儿师傅见日本人走了,便进了锦绣厅,看见小王爷一人坐在凳子上饮茶,便凑上去说:“王爷好久不来了,不能光喝茶啊,我给您烫些酒,炒两个小菜尝尝?”
“今天兴致好,你这儿的酒不够大,我去俄罗斯餐厅,那儿有伏特加。”小王爷笑着说。
“那我送您。反正您随时来,我随时候着。”
鹿儿师傅在前引路,恭恭敬敬地送显瑒下楼。走到了前面的大堂,几个伙计正吆喝着把一个人往后拉。鹿儿脸上挂不住了,上前跟领头儿的低喝一声:“干什么呢?没见这么多客人?不守规矩!”
领头儿的垂着双手道:“掌柜的,这不昨天来的这个打杂的,不仅眼睛不好,还缺心眼啊,让他把煤背到后面去,偏从前面过,您看啊……”
他们说的那人,个子不高,但是体态强壮,正把一袋煤抗在肩膀上。鹿儿怕蹭脏小王爷,一边自己护着他,一边跟后面说:“可管好了啊!回头我再教训你们!”
小王爷没当回事儿,还觉得热闹,笑着说:“新来的你好好教呗,教训什么啊。”
背煤口袋的听他说这话侧过身来,正跟小王爷俩人脸对上了,果真瞎了一只眼,用另一只直愣愣地看着显瑒。看得别人都纳闷了。其余伙计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给拽到后面去了。
……
……
明月与修治约好了分别去俄罗斯餐厅,在那里见面共进晚餐。她早到了片刻,坐在订好的位置上叫了一杯鸡尾酒看菜谱,一边翻动着红色镶金的页面,同时听见身后的一个女孩在轻轻地嗔怪着她身边的男人:“你这人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要去哈尔滨玩的,来这里喝点俄国老酒就把我给打发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最近生意太忙了,一是走不开啊。今天先来这里凑合一下,过两天就去,好啊?”
“过两天去哈尔滨,天气都冷了。”
她说得他都急了:“你知道我从来最守信用的,我说要陪着你去,就会陪着你去。晚几天更好呢。晚几天栗子下来了呀。咱去那边采栗子去。”
她咯咯笑起来,仍在怪他:“你还敢说啊?上次我都把手给扎出血了……”
他凑到她耳边再说的话,明月就听不清了,但是她听见他们亲密的笑声,四个手风琴手在台上开始演奏一首轻快的小调,她低下头,想起一句自己小时候背过的诗歌儿:
多少次针扎只为了追寻你的芬芳,
你的每根刺啊,带给我多少创伤……
明明是歌咏玫瑰的小诗,却被另一个人理所当然地说成是采栗子的典故,她想起他挑着眉毛,认认真真胡编乱造的样子,就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初秋的傍晚,餐厅打开了两扇高窗,凉爽的小晚风吹进来,花香和酒香随着音乐静静地流动着。无论在这个年月里有多少心机和阴谋在这座城市里迅速地酝酿发酵,此时此地,如此irene温柔的气氛,会诱使人回忆起年少时纯洁可爱的情感,甜美的场面在眼前慢慢浮现,眨一下眼睛,可能就成了真。
她眨了眨眼睛,便看见他进来了。一个人,穿着薄绸子的长衫,慢悠悠地走,没去看表演,也没去找熟人,只去了吧台,找了把高脚椅子坐了上去,伸手要了一杯酒。
她太认识他,知道看他高不高兴,不能看脸,他快活的时候也许会很严肃,他脾气上来了却有时眉开眼笑。要知道此人心情怎样,要看他脖子,直不楞登的,就不快活了,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眼下他饮了半杯酒下肚,就栽歪着膀子,头支在手上,背影消瘦孤独,像一棵潦倒的树。
她有点着急,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修治还没有来,她想要去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侍应生告诉她:得律风就在吧台上呢,您去哪儿打。
明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时没动,犹豫一会儿,决定离开这里,正要走了,侍者端来一份水果,说是吧台上的那位先生送的。原来他知道她也在这里。
小王爷这时候转过身来,向她招了招手,告诉她,过来。
第六十八章
“王爷。”
“等人啊?”
“嗯。”
“没等来?”
“嗯。”
“去打个电话啊。”他向旁边探探头,示意她去用吧台另一边的得律风,她想了想,依言过去了,拨了修志办公室的号码,打了两次,没人接听。
他也没去看她,让吧台里面的伙计倒了一杯水果酒,放在自己旁边。
她回来,挨着他的椅子坐下,他回头看她,笑着说:“刚才没看见我?”没等她回答,他自己便说,“我估计你是没看到我,要不然怎么都不上来打个招呼?你跟我,怎么样也比陌生人认识得多一点,这么小个地方见到了都不说句话,明月,你的礼貌就都没有了。”
明月闻言也笑了,张了张嘴巴想要辩解一下,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端起酒杯给干了:“王爷您说的是。”
他用眼角看看她,招手让伙计再给满上:“我说你酒量可以啊。是今天心情好,还是后来练出来的?我记得你喝一口都品半天不敢咽,今天怎么还敢呛底儿了?”
“王爷是从哪儿记得我不能喝酒的?”
他还真是认真想想,提着指头点了点:“就那回嘛,我额娘寿宴,你跟着我们喝酒,后来身上长红鸡皮疙瘩,脚趾头都红了,不就说不让喝了……”
“王爷,那年我十二。今年我二十三了。”
她说话托着长长的尾音,把他给逗乐了:“可不。我老糊涂了。”说完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一下明月的杯子,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要不你也换这个?”
她竟没有推辞:“王爷要是有兴致,我就陪您喝几杯。”
“醉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