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脚,于是把黄货白货妥善藏好,兄弟们就在城中四散开来,谭芳自己寻了一个小店住下,每日吃馆子泡澡堂于,等着好时机再出城上山。
那一日他洗舒服了从浴池里面出来,看见一群老儿手里拿着个招贴在研究议论,谭芳凑过去看看,只一眼,便一把夺过来,他见刘南一的照片贴在上面,将行文速速通读三遍,还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闷声问旁人:这,这说的是什么啊?”
“女贼啊,伙同土匪打劫银行。证据确凿,年后问斩。”
谭芳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后跟顺着后脊梁直通头顶,一双拿惯了砍刀*****,杀人头,摘人心都镇定自若的手寒战发抖。他匆匆穿了袍子,夺门出去,回到旅馆,开门进了自己房间,却见一人坐在那里:是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凤。
小凤道:“你得走。”
谭芳坐下来:“去哪里?”
“回山上。”
“为什么?”
“留在这里,怕你乱动。”
谭芳低头不语。
小凤走过来,手里也拿着印有南一头像的告示:“连我都看得明白:这是在钓鱼呢。”
“钓鱼我也得去!”
“去了就是送死!”
“那是我的事儿!”
“那可不是你自己的事儿。”几个兄弟闻声推门进来,各自手里拿着家伙。
谭芳反而镇定了,心里面盘算着自己已经死了几回了?他打架斗很,用锄头卸掉了地主儿子的膝盖骨,逃生上山当了土匪。个子都没长齐全呢,就跟一班大哥下山劫道,被镖头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肯放开手里装着财宝的袋子。蹲在雪窟窿里面守夜,差点没被冻死。他老爹被地主欺负,他下山去摆平,小肚子上被人戳了刀子,硬扛着走了好远,一头倒在雪地里面,结果被那个女孩扒出来,背回家,救活了。
这个女孩怪好看的,但有点愣头愣脑,待他好,喜欢他,用各种借口跑到山货店去偷偷看他。扑到他怀里又叫又哭。他告诉她不要再来找他了,她一准儿是不甘心,又去山货店门口转悠,被拿到线索守在那里的军警捕到。他得救她出来。不是他,人家平平安安的没事儿。救不出来就把她换出来,反正这条命要不是她出手相
救,两年前的冬天也就交代在雪堆里了。他赚了两年呢。
想到这里,谭芳已经拿定了主意,看看围上来的几个兄弟:“我必须走。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儿。兄弟们信得过就放我走,舌头我吞到肚子里面都不会吐露一个字儿。兄弟们信不过我,刀就朝着脖子上砍,我还是得走。头没掉腿就还能动。”
他心意已决,不惜赴死。为首的秃头虎视眈眈地相模半天,收了架势,啐了一口,带着小凤和众兄弟离开之前恨恨道:“你啊!你是败在女人身上了你!”
谭芳回了山货行,打开门,拆挡板,把贮藏的板栗榛子各色山货晾好摆好,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没一会儿他等的一伙人到了。谭芳笑笑:“爷们要什么山货啊?”
“山货不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显瑒放下电话,沉吟良久。
明月道:“王爷…”
显瑒看看她,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焦急无比的刘氏夫妇,两天过去了,终于得到些消息,只是情况是如此棘手,他也觉得为难了。
“王爷打听到什么,但说无妨。”明月说。
他点点头:“还好。也没被难为。他们要的不是南一。”
刘先生道:“您请,您知道什么,就请都告诉我们吧。”
“年前腊月二十七,奉天银行的劫案,您是知道的?”
“南一跟这事儿有关?”
“有关。”显瑒干脆地回答,“军警们说有关那就是有关。借着她逮住一人,被怀疑是作案的劫匪。现在牢里面逼供。”
“南一怎么会认识劫匪?”刘先生噌地站起来。
“他们认识,是朋友。”显瑒回答。
明月忽然想起去看望南一的时候,看见摆在她床边的锦雕皮帽子,赶快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不认,不认不就行了吗?”
显瑒看着她的眼睛:“哪里那么容易抵赖?军警是有证人的。有人见过那个土匪。指正出来,他不认也得。”
刘太太从座上起来就要给显瑒跪下去,被他一把架住:“您这是干什么啊?”
刘太太道:“南一跟明月是生死之交。当年要不是她通风报信找您营救,明月能不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准。官司弄得这么大,家里不认识别人,只您得空打听到了消息,您就念在明月的份上,救救我孩子,大恩大德,我拿自己的命报答给您!”
明月扑通跪了下去,抱着显瑒的衣袖:“王爷,王爷,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显瑒拽她,她不起,陪着刘太太一起哭诉哀求。
显瑒只好对刘太太说道:“您不提,我也记得南一给明月的恩。这事情我倒有个办法。我们且尽力而为,但是终归人算不如天算,能不能把南一给救出来,还得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一下子仿佛有了希望,刘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您请说。您请说。”
“首先这事情得闹大。世道就是那样,军警办案子早就习惯浑水摸鱼了,没有动静,没有人追问,人被害死在牢里面了,谁都不知道。冤假错案,死无对证,这事情可不少。不过这是银行劫案,有的是人等后续看热闹,您不是在报社工作吗?把消息放出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军警逮住了个小姑娘,硬说是跟土匪串通,拿不出来证据,还不放人回家。天理难容。”
刘先生连忙点头。
显瑒喝了一口茶:“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个目击证人。如果他指证了土匪和南一,那么军警怎么做都名正言顺了。所以……”他看看刘氏夫妇,又看看明月,“必须要这个人认定,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