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庭顺着哭诉的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他看见她靠坐在病床上,一条腿没有盖被单,那条腿膝盖以下的地方都没有了,绑着纱布,他瞳孔骤然一缩。这个女孩截肢了。
来之前,几个董事就跟他说过,医院里怨声载道,不好对付,但是他想,他总归是商场的主人,躲在背后不露面算什么。
乔念也看清了女孩的伤势,不止她,还有其他人,事故发生好几天了,伤势不严重的早已出院,剩下的都有不同程度的重创。
她心里很难受,她知道有的人就此毁了一辈子。
“我很抱歉,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席莫庭敛去眼底的震惊和悲哀,郑重的说道,然后弯下腰给所有人深深鞠躬。
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席总,他只是一个负荆请罪的人。
他的态度良好友善,但依然不能平息众怒。
“道歉有什么用,我的腿能接回来吗,我才二十三岁,就成了残疾,我以后怎么工作,怎么嫁人?”之前的女孩声泪俱下的控诉。
席莫庭旁边床位的一个妇女也目眦欲裂的瞪着他,“我儿子好好的出门,现在却成了这样,从小到大我们都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他却被人踩断了肋骨,肋骨插进了他的肝脏,他差点……”
她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他身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他脸色苍白,昨天刚经历一场大手术,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看起来很虚弱,黑溜溜的眼睛恹恹的,让人很心疼。
妇女哭诉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双眼通红,他突然冲上前。
“你还我儿子!”他嘶吼着,想要厮打席莫庭。
可是他还没碰到席莫庭的衣领就被保镖架住了。
席莫庭收紧下颚,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带了保镖,但心里还是涌出一丝苦楚。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减轻不了你们的痛苦,但我还是会补偿,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他话语诚挚。
“我儿子的健康是无价的,你赔得起吗,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被架住的男人破口大骂。
他讨厌死这些有钱人了,上次来的那一拨人也是,他们衣冠楚楚的来探病,还摆着一副慈善的嘴脸,以为拿钱就可以摆平所有事,他们有试着认真体会一下他们的痛苦吗。
“是啊,有钱很了不起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你家的商场!”其他人附和着。
有几个家属围过来,跃跃欲试,大概是保镖的干涉让他们充满戒备和敌意。
乔念看着眼下的情形,不禁眉头深蹙。
“我们是真心实意来看望大家,没有一丝恶意。”她忍不住开口,神情悲切,“看见大家受的这些苦,我很难过,我们也有亲人孩子,将心比心,你们承受的痛苦,我们心里都明白!”
乔念的一番话令咄咄逼人的家属暂停了怨骂,席莫庭并不善于打感情牌,在这方面,女人有天生的优势。
这时遥遥忽然挣脱了乔念的手,她跑到了席莫庭面前,小手微微张开。
病房里的气氛和药水味让她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目光坚定,语气软糯却带着莫大的勇气:“你们不要欺负我爸爸,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席莫庭阴霾的情绪忽然得到慰藉,他伸手摸摸遥遥的头发,眼神动容。
乔念则是感动的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