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末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刹那被全部抽光了。
她不知道怎么离开的那个房间,不知道怎么开的门,不知道怎么上的车,正如她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呵……死了吗?
解脱了呢!
“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所以,你注定是孤独终身,现在我要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没有计较是否是那人的过错,末语只是静静的想着,想着她喜欢的那个男子。
也许,是她傻吧!总是自欺欺人。
以为自己将头埋进土里就看不到了,可终究是她强求了呢!
想起那个紧紧抱住伟的男子,挑衅地看着门外的她,似乎是故意的呢!
可……她只是想要更多的温暖而已啊!
连这些都要剥夺吗?
她果然还是天真了,伟并不爱她啊……
她走了,就可以让伟得到幸福了,是吗?
呵……算是她在那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吧……
说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的成全呢!
她做的得都驾轻就熟了呢!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像被钻了个大洞呢?
好多的血啊……
又是一个骗局吗?
又是为了她这种可以赚钱的能力吗?
没关系吧……至少,他们曾经还是需要自己的啊……就算是假的,她还是感到幸福了,不是吗?
应该知足了啊,去哪也都没关系了……
还魂
“小姐醒了!醒了!快,快叫大夫!”
不一会儿,末语便发现身边的一切已经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些,她都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可陌生的是,这些,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呆呆地看着抱着她的男子,为什么还这么伤心呢?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抬眼看了看停在床前的几个男子和女子,古代的男子有穿裙子的吗?
为什么这里的女子这么高大?英气有余,可温柔不足呢?
“语儿,我的语儿啊……快看看爹亲啊……”
木木地看向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子。
虽然花了妆,可还是看得出来男子长了一张祸g脸,就是给她的公司做的代言人也不一定有这男子的一半美丽,对,就是美丽!
“你是谁?”
末语的语调毫无起伏,慢慢地开口问道。
“这是哪?”
身边的人已经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个个默不做声。
“我是谁?”
感觉抱住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末语机械地低了低头,又看向面前的男子。
“疼!”
若不是她微微皱眉的动作被男子察觉,可能他都要认为她并没有痛觉了。
“大……大夫……”
男子抖着手放开末语,一把拉过一边的老妇。
“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站起身,将位子让给那个老妇。
老妇搭上末语的手腕,静静地皱眉沉思一下,这才站起身,略略欠身。
“回正君,怕是大小姐跌下马车,摔伤了头,这……这是失了魂了呀……”
闻言,男子的身体微晃,立刻,一边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连忙上前扶住。
“七大夫,这可有治法?”
女子安抚好怀中的男子,锐利的目光s向一边战战兢兢的七大夫。
“这……这病,恕老妇医术微薄,恐不能……”
“便是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喽?!”
脸色青白的男子稳住自己的声音,泪水再次滑出。
末语倚在床柱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听得见,可触不到,融不进。
心空了,感觉都已经迟钝了,虽然房里都是悲伤的气息,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只是一片空洞……
看着英气女子遣退下众人,独留下那名男子,末语也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了。
“孩子,你叫末语,是我和末清家主的孩子,你今年十五岁了……”
说到这,泪水流的更急了,同坐在床沿的末清连忙安慰。
“唉……”
末清接着男子的话。
“这是你的爹亲,萧南,三天前是你成年的日子,未曾想,去寺庙祈福的路上,你摔下马车,昏迷到现在……”
名字没有变吗?末语静静地想,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拜身边那个兴趣奇怪的秘书所赐,她也读了那些小说,但也仅仅是读,并未放在心上。
呵呵……还要谢谢她啊,否则,她还真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一个颠倒的世界呢!
听这个新娘亲细细地解说,末语也慢慢地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大体情况。
她这个身体所在的国家是津国,除了十几个小国之外,还有两个和津国同等实力的诏国和涅国。
而她所在的这个家,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商家,经营着几家绸缎铺子,生活也倒是富足。
末清是家主,白手起家,和萧南算是青梅竹马,订的是娃娃亲,成亲后,末清很是疼他,便只纳了他一个正君,也只生了末语一个女儿。
这里的男子生子甚是危险,欢爱后若是不服用绝孕汤,便容易怀孕,三个月后,下腹便慢慢肿起,直至彭成个球状,生育时,肚脐便会开口,而胎儿便是从中生出,过程极为痛苦,若稍有差错,便易卡在半路,一次多是一尸两命。
当然,这些不是末语问的,而是末清说的,她一回忆到萧南生下末语的那一刻,便是一阵心悸。
从两人的言语间,末语看得出,她这对父母算是极为恩爱的一对,而且才学各方面也是较为过人的,可生出的这个女儿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懦弱,胆小,怕事,寡言,就可以形容末语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了。
末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x格,但寡言,看来算是遗传这个身体的特质了。
习惯
基本上,末语都是闭口不言的,但她还是抵不过那个似乎是用水做的爹亲,几乎是见她一次便要哭上一次。
在第三次爹亲红了眼睛了时候,末语微微叹了口气。
“爹亲,女儿没事,别再哭了……”
开口的后果是,爹亲哭得更凶了,不过这次是被感动的。
可以下床以后,末语便逛了逛这个不大不小的称为家的地方。
比现代别墅的占地大了一倍的占地,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待客,后院住宿。
末语住的是西院,而家主则在东院,南院是客房,北院则多是仆人居住。
东西两院之间,有一个小花园,似乎是为了萧南,特意挖了一个不小的荷花池。
托着腮,末语静静地坐在池边的青石上,视线落在娇艳欲滴的荷花上,双眸却并没有焦距。
自她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啊……
末语抬头看向蓝的清澈的天空,感觉好模糊,好像在做梦……
“小姐,日头大,该进屋纳纳凉了。”
身后站着的,是她十岁时,娘亲意外救的男孩,现在是她的侍从,林希,比她大上两岁,也算是尽职尽守。
末语低下头,点了点,起身向院子走去。
终究还不是她的侍从,便也没有约束林希的权利,多是林希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两人之间,从来就只有一个在说,一个在做。
末语或许是天生的劳碌命,前世从没有睡懒觉的权利,也没有那个时间。
她总是在忙,为了养父的公司,为了想实现周游世界梦想的哥哥,为了喜欢名牌和宝石的姐姐,为了喜欢收集限量版游戏的弟弟,为了……
睁开眼,末语没有起身,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四周很静,隐约有蚊虫的声响。
现在的生活,曾经是她总是在期盼的,因为她总是没有假期,前前后后的男友总是埋怨她的忙碌,埋怨她的忽略,只有伟……
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末语的嘴角隐隐上翘,看上去却是那么苦涩。
温柔,是多么残忍的武器啊!欺骗,又是多么彻底的伤害……
洗漱过后,末语便径自向院外走去。
昨天,爹亲又来看望,便顺便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意愿,爹亲一阵欣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末语空洞的心有了些许的温暖,看来,她还是让这个慈爱的父亲担心了呢!
末语没有让其他家仆跟随,只带了林希一人,便上了街。
出门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繁闹的街市,到处都有小贩的叫卖声,宽阔的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酒楼店铺林立。
倒是一派祥和啊!很是单纯的幸福呢!
一路走走走停停,左逛右转,末语的心情难得的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也许,是原本奢望的生活一下子摆在了眼前,还是不敢相信吧!
这里,她也许可以获得她想要的宁静也说不定。
本就敏感的末语感觉到身后微喘的气息,定了定神,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茶楼,迈步走了过去,而身后的林希也连忙跟上。
找了个窗口的雅座,末语慢慢坐定,看向仍站在一边的林希,拍了拍不远处的座位,轻轻开口,“坐。”
林希惊讶地看着这个失忆后便变了一个人的小姐,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跟他说话呢!
见林希一脸复杂的坐定,末语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动,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似乎她以前是这绿意茶楼的常客,没有吩咐,上好的茶水和甜点便很快摆上了桌。
末语推了推一碟甜点和茶杯,示意林希自便,而她调向茶楼窗外的视线没有发现林希已是一脸的泪水。
“你这贱货,要不是你那病死的爹还留下点钱,我早就让你去接客了,怎么?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贱货,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下面正上演着烂俗的逼良为娼的戏码,末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仍是面无表情。
四周的人群只是围了一层,全身没几处完好,全都青紫的少年被一个中年男子拳打脚踢着。
倔强的咬紧下唇,眸中尽是不甘和愤怒。
“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孤儿院的阿姨总是减少她们这群孤儿的伙食,而每次的捐赠却都不见了踪影。
比她小的苹苹营养不良,擦地时昏了过去,末语知道是因为苹苹中午被罚了,没吃午饭。
晚上趁着夜色去偷了两个冷馒头,却还是被发现了。
迅速的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将剩下的放进苹苹的手中,末语便向院门跑去……
那次,她被打了大半夜,直到院长阿姨的手打累了,才罢休。
第二天,她便病了,发着高烧,呼吸微弱,朦胧中,感觉有人抱起她,然后是一阵颠簸,之后,便被放在一个软软的地方,沉沉地睡去……
昏迷了一个星期后,她才知道,她被尧家收养了,成了尧家第二个女儿,她不知道被收养的原因,只知道,她被救了,所以,她,该还!
心中感慨着自己的放不下,末语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那中年男子疼的哇哇直叫。
“我买了他,卖身契拿来!”
没有费多大的劲,末语便拿到了少年的卖身契,兴许也是知道这样的少年不适合在小倌馆里吧……
末语却不知道,她的出现,让现场的所有人一阵的呆怔,而她的目光,让那个中年男子一阵腿软。
可末语从未看过自己这个身体的相貌,也不曾在意他人的眼色。从头到尾,除了微闪杀意的黑眸,整张脸都是冷的,毫无表情。
示意身后的林希扶起地上的少年,末语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幕后
少年说他叫茗儿,向爹娘报了声,便收下他做了仆人,而卖身契,早已给了茗儿,留下,是他自己的决定。
时间总是流逝的非常快,偶尔出门,大多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的末语终于还是结束了这样闲暇惬意的生活。
末家的几家绸缎铺快被打击的倒闭了。
第一次踏入娘亲的书房,末语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这个家有多少人怀疑她,但,她不在意。这一次,算是她回报那个如水般的爹亲的温柔和宠爱吧!
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娘亲脸上的惊异和欣喜,末语没有停下。
“……如果这样做都没有多大作用的话,就只有另辟蹊径了。娘亲,末语还是希望您试试看……”
起死回生的办法和步骤都说的很清楚了,做或不做,已不是末语能够决定的了。
一月后,整个郓(yun)城便传开了,这原本濒临倒闭的末家的清南绸缎铺竟意外的化险为夷,现如今,反而更是生意红火了。
末语细细地翻着手中的账册,虽仍是面无表情,但眸中明显已泛着笑意。
“小姐,该喝粥了!”
一个清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末语抬起头,眸中的笑意已经微敛,但面部表情却放柔和了很多。
“辛苦你了,茗儿。”
“没有,小姐,林希哥哥要我一定要盯着你,准时喝粥,准时就寝。”
茗儿微微嘟嘴,可爱的瓜子脸被弄成了包子脸,看得末语也不禁嘴角微翘。
茗儿怔住,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小姐的相貌不同于时下的魁梧女子,而是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就算平时面无表情,那张脸也足以使任何被她看到的男子脸红心跳,更何况是她微展笑容的时候呢?
“茗儿……”
“啊……小姐,茗儿走神了。”
末语摇了摇头,生了这张祸水般的脸,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前世的她,面容也顶多算是清秀端庄的,在那个美女泛滥的世界,她g本不足为奇。
可在这以女为尊的世界,如此y柔美丽的长相便是极为突出了。
心下微微叹气,至少,还有一个爹亲比她美丽,否则,她还真是“寂寞”啊……
对娘亲的店铺,末语只是运用现代的管理程序和观念进行了一系列的更新和改革。
伶俐的伙计,周全的服务,全新的装潢,还有各种新奇式样的成衣展示,再夹杂一些小福小利,一时间,客源便是源源不断。
即使如此,末语仍没有接管家业的念头,只是把闲暇时间用于查对账簿,为娘亲出谋划策,心甘情愿的做了个幕后工作者。
眨眼,便已是半年,告别了炎热的夏日,短暂的秋风,迎来了严酷的寒冬。
末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本就是个耐热怕冷的主,未想,这个身体也不好伺候。
昨个熬了夜,打发已经累的眼皮打架的茗儿和林希下去就寝后,末语便是一直在设计着即将上市的冬装,忽略了未添炭块的火炉,结果,待到她结束,身子已经被冻僵了,当晚,便是一阵高烧。
现在,她可是偷偷趁着茗儿熬药,林希送大夫,熬了一夜的爹娘去休息的时间逃出来的。
既然已经承诺今天将图纸送到绣工坊,便不能拖欠,平时也都熟识末语的绣娘需要她的细致解释和监督,这也就无法取代,只能拖着病体上路。
唉……希望回来后,他们能饶过她……
岑天
因为冬装的设计较为复杂,和绣娘商量的大半天,才定下具体的制作流程。
末语扶着抽痛的额头,虚着步子走出绣坊。
天色已然不早了,狭窄的巷子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拒绝了车妇的搀扶,末语慢慢地踩着积雪。
“咯吱”的声响轻轻地打在心头,末语低头微笑。
前世的养父虽然总是让她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可偶尔,也会让她休息。
那一次,准备去加拿大的哥哥带着她去看了人生中最美的一场雪,那年,她十一岁。也是她那一生中看过的唯一一场雪。
南方的天气总是温和湿润的,她始终没有等到它下雪的那一天。
“啊!”
突然的,末语的脚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挑了挑眉,末语转身看向地上那个突起,虽然被雪严密的盖住,可还是隐隐透出了黑色的外衣,是个人呢!
“语儿!可急死我了,你到哪儿去了?不是说了不许下床的吗?”
刚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爹亲给抓住了。
末语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一脸焦急的爹亲。
“女儿没事,让爹亲担心了,女儿这就去躺着!”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