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没事儿吧?”卓莨问她。
“啊?”芮彦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床单, “收拾好了, 可以休息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
“好,谢谢。”
“不客气。”芮彦顿了一下,“那我先出去了, 小卓叔叔你早点儿休息。”
芮彦走了几步想起什么, 走到洗手间去把卓莨的衣服拿了出来,又说道:“床头柜上我放了一杯水,你晚上渴了可以喝。”
“好。”卓莨应着。
芮彦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打开房门出了去, 关门时,她看到卓莨背对着房门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咔哒’一声门关了上, 隔绝了卧室内的光芒。
芮彦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 听着门内的动静。
她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屋内传出一丝声响,声音不大, 好像是拐杖接触地板的声音。
芮彦等到卧室内安静了, 才去客厅内的洗手间帮卓莨洗衣服, 淡红色的水从她的指缝间流过,芮彦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芮彦把衣服晾在了小院里, 然后才去洗澡。
洗完澡后, 就到书房抱了被子枕头放在了沙发上。
客厅离主卧近, 一抬头就能看得到, 虽然关着门,但是总归离得近些,她心里要安稳一些。
她没忘记,在几个小时以前,他握着一把匕首正打算割腕。
芮彦想到这些,从背包里找出了那把匕首。
匕首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芒,黑色的刀柄处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挲看起来有些斑驳。
应该很喜欢这把匕首吧,所以才会时时放在手里把玩。
可就是这把匕首刚才横在了他的手腕上。
芮彦关了灯,躺在沙发上,头冲着主卧的方向,明明很累,累的哈欠一个接一个,眼睛酸涩的都流眼泪了,可是闭上眼睛大脑却没有停止运转的意思,清明的很。
一个人若是有了轻生的想法,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消的。
从云端坠落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更何况是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人。
芮彦的手无意识的摸在锁骨处轻轻按压着,一个不想活了的人会想些什么?
一次死不成,会有第二次吗?
会。
这个答案芮彦很确定。
*
卓莨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窗帘没有拉严实,能够看得见路边的一盏路灯,很暗的光芒,灰突突的。
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疼意,提醒着他,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把那把最喜欢的匕首横在了手腕上。
那把匕首其实沾染了很多血。
他从来没想过它最后一次沾染的会是自己的血。
真的想割下去吗?
时隔几个小时后,他竟然有些记不清当时他的心情了。
是压抑太久了,想要试试死亡之前是种什么感觉吗?
如果真的面对了死亡,他会选择这样毫无生气的活着还是一刀下去让世界归于沉寂?
他想看看到了那一刻他会如何选择,只是还未等他体验一下死亡前的恐惧,芮彦就来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真的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吗?
要是让陆潋知道了,怕是要嘲笑他个几天几夜吧。
如果指导员知道了,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懦夫!”
他确实是想过死。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尤其是用这样一副废物的模样活着。
卓莨摸了摸自己近乎没有知觉的腿,起先,他也充满豪情壮志的希望通过复健恢复双腿,可是大半年下来,他终于还是绝望了,这双腿没有任何的进步,丝毫没有。
他唯一感恩的便是双腿还有些微的知觉,能够让他撑着拐杖上个厕所,如果真的要躺在床上任人摆布,也许他早就不会纠结什么懦夫不懦夫了。
芮彦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大半天,终究是没忍住,悄悄走到主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响,然后回忆了一下,卧室里应该没有利器,就连指甲刀都被她拿出来了,没有动静应该就是好的动静。
芮彦靠着墙坐下,双腿曲起,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靠在这里,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
芮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客厅内的窗子落在她的睫毛上,留下一小片的阴影。
还没睁开眼,芮彦就觉得浑身酸痛,脖子也疼,胳膊也疼,腰也疼,哪哪儿都难受。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芮彦吓得整个身体往后一缩,脑袋磕在了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轮椅往后退了退,卓莨看着她:“怎么睡在这儿?”
“啊?”芮彦摸着脑袋站起来,因为腿麻了,还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舌头又开始打结,“…可,可能梦游吧…”
“哦。”卓莨点点头,轮椅转了个方向,边走边道,“你这梦游的姿势挺新鲜。”
“…还行吧。”芮彦红着脸往洗手间走去,然后把门关了上。
卓莨看到放在沙发上的被子枕头,又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轮椅滑到沙发边把被子叠起来放到了客房内。
客房里的床是张一米五的床,剩下的大部分空间放了一个书橱,一张大的办公桌,还在角落里塞了一组小的懒人沙发。
还有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小小的院落。
玻璃窗旁边是与小院相通的门。
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院子里长了些杂草,很小的一个院子,竟然因为这几株草让人生了些荒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