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华与殷岩柏被留在耶律峄的大营里,营帐外头有许多人把守。
但吃穿都没有短了他们。
耶律峄带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的还是从驿馆里离开时那一身行头。
魏京华的脸上头上还带着血,凝固的血液甚至把她的头发都粘在了一起,结了块儿。
“这是给魏先生沐浴的,还给魏先生备了换的衣裳。”耶律峄叫人抬来了泡了鲜花的浴桶。
这在草原上,算是奢侈了。
魏京华原本不打算领这个情,但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且头上结了血痂也太难受。
她只得压抑着心中的别扭默默的接受了。
她彻底的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又换上了耶律峄给准备的衣裳……重新来到殷岩柏面前的时候,殷岩柏径直看呆了。
魏京华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看么?是不是很别扭?”
她自己觉得这衣服是挺别扭的,无端叫她想起当初的契丹郡主。
“好看。”殷岩柏语调沉沉的说。
魏京华皱眉轻哼一声,“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这么说。”
殷岩柏冲她笑了笑,“真的好看。如今你如此明艳照人,我却受了伤,又身在敌营……”
他拧着眉头,没有把话说完。
魏京华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殷岩柏目光切切看着她,却闭紧了嘴,不肯再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身在敌营,我就会‘富贵而yín,威武而屈’了吗?殷岩柏,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点儿骨气吗?”魏京华佯装生气。
殷岩柏忙不迭的摇头,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又复杂。
“我没有这么看你,我只是……”
“你只是怪自己没要保护好我,又落到完全被动的田地!”魏京华替他把话说完,“可是我怪你了吗?”
殷岩柏抿着嘴,沉默不语。
她没怪他,不但不怪他,还处处体谅他的情绪。
她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反而愈发叫他不安。
曾经的她,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是他故意招惹了她,把她外头笼罩的坚冰一点点敲碎,强势的挤入她的生活。
如果他真的能给她,他所承诺的一切……倒也不错。
偏偏一切都事与愿违,她答应他的求娶时,他却要带兵打仗。
她不辞危险与辛苦,抗拒皇命,逃出京都,跟到了边关战场。
他说要给她自由自在的生活,转眼却落入耶律峄的手中……老天总跟他开玩笑,叫他一次次对她失信。
殷岩柏有些慌,他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弄丢她……毕竟她总是如此明艳,如此动人。
“你没怪我。”殷岩柏终于说道。
“这不就是了,我又没怪你,你何必自寻烦恼呢?”魏京华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儿,“庸人自扰,杞人忧天这成语你都没学过吗?”
殷岩柏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她说话的样子真好看。
“今天我再送你一个成语。”魏京华挑眉笑了笑。
她挑眉的样子,也亮眼极了。
“什么成语?”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知道咱们是如何遇见耶律峄的吗?”魏京华压低了声音。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殷岩柏不由也小声说,“怎么遇见的?这里头还冥冥之中有预定?”
魏京华认真的点头,一本正经,“是啊,是白马带我们到溪水边遇见的。这马不简单,是神驹,它带我们遇见耶律峄,必定是天意,是转机。”
殷岩柏凝神看着她,一时哭笑不得。
她素来冷淡,如今却为了开导他,这般俏皮活泼,甚至故弄玄虚。
此生能得一女孩子,如此待他,他便是豁出性命,也值了。
他堂堂男子汉,竟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反倒叫一个小女子来费尽心机的安慰他……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说的对,”殷岩柏重重的点头,“说不定是上苍看不惯本王赤胆忠心,却落得这样的结果,所以要叫本王时来运转了,这耶律峄,就是本王的转机!”
他挺直了胸膛,一副当初做元帅时镇定自若,睥睨天下的霸气姿态。
魏京华终于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殷岩柏嘛!”
殷岩柏看着她,她像是一道光,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暖,光亮,她都会以十倍百倍的光亮反照回他身上。
他还以为她是暖不热的铁,如今才知道,一旦把她暖热,她就会源源不绝的回暖于他。
殷岩柏正欲对她说声谢谢……
话还没出口,耶律峄却忽然掀帘子进来。
“进门之前不能先打声招呼吗?”殷岩柏立时皱眉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