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皱眉看她一眼,无奈叹息,“人总是有那么一点儿放不下,我毕竟与皇兄乃一母同胞,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往的日子也不是风平浪静,乃是一起同甘共苦。临走了,我舍不得皇兄,这不是人之常情?”
魏京华点点头,轻笑道,“没说不是人之常情呀?我也没反对王爷去道别不是?”
殷岩柏低笑一声,被灯光映亮的眸中却有说不出的怅然遗憾。
“若是舍不得,就不要走。”魏京华低声说。
殷岩柏却摇了摇头,“舍不得什么?兵权?富贵?爵位?还是……皇兄?即便这一切我都舍不得,但它们可未必眷恋我。我更舍不得的是这一条命,若命都没了,还要那些有什么用?”
魏京华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殷岩柏皱眉看她一眼,“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余生,都给你。你怎么还把我往外推?”
魏京华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她才问,“你探听到什么了?”
“安化王要把自己的女儿给我为妾,皇兄有些容不下。表面他替我答应,心里却怀着埋怨。我本就不想接受,反倒还要被他埋怨,积怨越来越深……他容不下的还不止这一点,就连我为他打了胜仗,他也不高兴。罢了,还是挑我俩都高兴的做法吧。”殷岩柏指了指屋子的四角,又指着门窗。
魏京华点点头,起身把窗子都略打开,留了个缝。
殷岩柏回到床榻上躺着。
魏京华坐在床边。
屋里的灯烛把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拉的老长老长。
“人什么时候来?”魏京华小声问道。
她自己也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但比之武功高强的殷岩柏来说,自然还是他更敏锐。
“快了,火油都准备好了么?”他问。
魏京华笑了笑,“离开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魏京华轻叹一声,望着灯烛跳动的光,愣愣出神。
“在想什么?畅想未来自由自在的日子?”他压低声音问。
魏京华摇了摇头,“我琢磨着若是从军营离开,说不定还能带上紫麒麟和贡布。如今却是从驿馆里离开……两只獒犬也不知怎样了?”
“紫麒麟快生了吧?”殷岩柏皱眉嘀咕,“希望姜翰能照顾好它。”
“姜翰必定能的,他喜欢那两只獒犬,看为眼珠子一样。”魏京华轻笑说道。
殷岩柏却大为不满皱眉看着她,“说起他时,能不能不要笑的那么轻快?”
魏京华眉梢一挑,“难道要我哭吗?”
殷岩柏抿了抿唇。
她正要说话,他却猛地握住她的手,食指放在唇边冲她比划了一下。
魏京华立即凝神侧耳,听着屋子外头的动静。
殷岩柏猛地抬手,冲着灯烛掌心一推。
那灯烛像是被人猛吹了一下,灯光一晃,噗的灭了。
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今夜里天阴沉,看不见月光星光,屋里屋外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唯有房檐下的灯笼一晃一晃的,在地上映照出长长短短的黑影。
四面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忽而听到轻轻的吱呀一声。
有风吹进窗子里。
魏京华觉得不对劲儿,她拉过殷岩柏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进来了?”
殷岩柏握了下她的手,将她推到床尾的柱子处,叫她在幔子后头藏身。
他却仍旧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魏京华屏住呼吸,凝神静等。
这情况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她留着窗户不是给二皇子的人进来的,乃是为了他们两个离开方便的。
二皇子派来的人,若是为了探知情况,在窗户外头,门外头蹲守着也就是了,怎么还摸进了屋子里来呢?
这不像是来打探的,这倒像是来行刺的!
魏京华整琢磨着,忽然感觉的一股利风扑面,借着屋外昏黄的光线,她没看清楚人影,只见一道寒光冲床榻上猛地砍去。
她暗自提了一口气,却也闭紧了嘴。
如此危机的时刻,她必须相信殷岩柏绝对有招架之力。
她看不见床上的人如何动作,只听“喀嚓”一声,有人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