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华叫冬草进来说话,冬草进得外间,往屏风里头瞟了一眼,却抿嘴摇头。
她只小声道,“家里的事情……”
家丑不可外扬不是。
“门都被人封了,还能瞒得住谁呢?过不了两日,整个京都都沸沸扬扬了吧?”魏京华摇了摇头,就这她还少说了呢,说不定今日不过夜,就得在坊间传遍了。
“是……”冬草脸面颓丧,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沈家举家搬走的时候,大小姐不是没走么,原来她一直憋着劲儿呢,今日是沈仕扬五七的日子,她带着沈家所剩的家丁护院,堵到魏家府门口了。”
魏京华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
当初殷岩柏提醒她,沈仕扬的死,并不会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就先想到了魏婉容。
玩弄政治的男人,是比女人更能沉得住气的。
而且二皇子与简家,素来与她没打过太多的交道。
他们为折损了沈仕扬愤愤不平,也该从晋王爷身上下手,犯不着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最喜欢跟女人过不去的,还是女人。
魏京华看了一眼旁边的漏壶,起身朝里间走。
“小姐……”冬草着急的上前一步。
“不急,我把针取了。”魏京华步伐稳健,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一直到满了足足一刻,她才伸手取针。
取针的动作仍旧的慢条斯理,与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别无二致。
秦文看着她一举一动,担忧的心情总算平复下去。
趴着不动的水蔓菁也深感惊讶。
秦文上前帮助水蔓菁穿衣之时,水蔓菁却是盯着魏京华的身影,“没想到魏长使家里也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事。”
“只有神仙才没有家务事吧?”魏京华轻笑。
水蔓菁眉头微凝,深感不解,“可长使你究竟如何做到如此平静的?”
魏京华动作不由一顿,表情也有一阵子的茫然凝滞。
她如何做到处惊不乱?如何在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习惯,大概是模仿来的吧……她以前也是火急火燎的性子,什么事情恨不得当即就去解决了,麻烦立时就扫平了。
可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南墙也撞的多了,头破血流的次数多了……人就慢慢的学乖了。
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是有天意,有其定律的,人的一己之力,真的是太有限了。
水蔓菁今日问她的问题,她多么的熟悉,因为她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师父。
“师父,为什么您都不着急的?”“师父,他们想算计您,您怎么办?”“师父,我们要大祸临头了!”……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可师父在当积极的事情上,永远热血。
会慌张的事情上,永远保持冷静。
她看得多,也就慢慢学了这么个毛皮。
“平静是装出来的,不过知道慌也没用。”魏京华收拾好针匣,“药你按时喝,隔三五日,我再来扎针,期间不用扎针,我也会过来看你,以便调整药方。”
“多谢长使。”水蔓菁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自己套上了鞋子,福身向魏京华行礼。
魏京华点点头,带着冬草离去。
送冬草过来的正是方淼,魏京华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徘徊了一遭。
这会儿还有心思想别的事儿的,也许只有她。
冬草一脸焦急紧张,方淼则是愤慨气郁,两人的表情上都看不出什么。
“大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带着沈家的家丁往魏家的府门上……泼粪!”冬草气得脸色涨红。
魏京华也终于恍然明白,为何这丫头在旁人家的院子里,不愿直言了。
这事儿……实在是说不出口呀!
现代人被泼了粪,还会觉得是奇耻大辱呢。
更何况这些注重门楣名声的古代人,自家大门上被人泼粪,那简直拖着祖宗先人出来丢人了!
再者说,这泼粪的人竟是从魏家嫁出去的女儿……
“嘶……”连魏京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魏婉容这是要玉石俱焚呢!
“她在门口大骂,骂的可难听了!老爷是好面子的人,还想着叫家里的仆婢出来劝她,把她劝进家门,说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说话。有什么误会,什么委屈,都可以摊开了说。”冬草重重的哼了一声,“老爷这做的也够可以了吧?大小姐根本不领情,越骂越难听。”
冬草委屈的眼圈都红了,脸上是愤怒,眼里是两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