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旁人,沈仕扬才从轿子里出来。
借着廊下的灯笼,二皇子把他的模样看的更清楚,脸上的惊愕也更甚。
“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堂堂新郎官儿,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二皇子皱着眉头,既生气惊讶,又有点儿想笑。
“二皇子,我可能惹祸了……惹了大祸。”沈仕扬语气沉甸甸的,进了花厅,没等二皇子请他坐,他便一下子委顿在椅子上。
他失魂落魄的语气把二皇子吓了一跳,“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仕扬猛地抬起头来,“魏京华!”
二皇子歪了歪头,“她怎么了?”
“她……究竟是谁的女人?”沈仕扬表情略有些扭曲,难以言喻。
二皇子默想了一阵子,微微一笑,“她原本与寇家有婚约,若是进展顺利,你这会儿就已经是寇子行的姐夫了。只可惜……她与寇家的婚约解除了。我倒是知道,晋王爷一直盯着她这块肉,因为这女子,若可以挑起晋王爷与寇家不合,那可是太划算了!”
二皇子话音落地,猛然眯眼,觉出事情不对,“你把她怎么了?”
沈仕扬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我威胁她爹,说要把当年的事情捅出来,让他爹骗了她送去我府上做媵妾……”
二皇子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冷气,但他十分沉得住气,缓声问道,“然后呢?”
“魏侍郎虽答应了,却是在敷衍,根本没送。我见一计不成,干脆掳了她来,把生米做成熟饭,直接要了她……”沈仕扬咬牙切齿的说道。
二皇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里多少有些不屑。
他并未着急询问,魏家那女孩子,连寇七郎与晋王爷都没有得手,明显是块难啃的骨头……若是被沈仕扬给啃了,他也就不至于这么狼狈的到自己府上来求救了。
“没曾想,她竟然说,她是圣上的女人……圣上之所以没有把她安排在内宫,不过是因为……有情有趣?”沈仕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口中泛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二皇子闻言也是一阵愣怔,“不会吧……父皇还有这种嗜好?”
“二皇子你救我!寇子行和晋王府的宿卫闯到我府上,把人带走,把我打伤……”沈仕扬急声说,“倘若她再去圣上面前告状……我死不足惜,只怕耽误了二皇子的大计呀!”
二皇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得好听,还不是自己惹了祸又怕死?
“不至于,她吓唬你呢!”
沈仕扬神态紧张。
二皇子只好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说她不是父皇的女人,就算是,这事儿她也不敢叫父皇知道呀。你想啊,我父皇是多么骄傲又多疑的人,如果叫他知道了这事儿,你有没有事不好说,但她一定是活不成了。”
沈仕扬不知是被打的头有些晕,还是被二皇子忽悠的有些晕。
他歪在椅子里,将信将疑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背着手,徘徊了两圈,脸上却倏而一亮,“这事儿好办!我们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正好趁着叔叔不在,寇七郎那个人太沉稳,性子里没那么些冲动,是他的长处,恰也是短处!”
沈仕扬听得狐疑,一脸不解的看着二皇子,“什么将计就计?”
“你这样……”二皇子俯身趴在他耳边,还未说话,便是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二皇子嫌弃的拿手扇了扇,强忍着难受,低声说道,“你先借着在家养伤,试探两天。然后主动去……”
二皇子一番嘀嘀咕咕,沈仕扬的脸色变了又变。
一番话说完,二皇子笑眯眯的,脸上有光。
沈仕扬却脸面苍白,迟疑不定,“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
“那你就等着叫她日后都压在你头上吧?你若不给她致命一击,就等着她在鹰扬府彻底把你踩在脚底下。”二皇子知道沈仕扬的痛脚,专捡他的痛处踩。
沈仕扬脸面一变,攥着拳头,“就照二皇子说的办!”
……
魏京华被救出之后,也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在寇子行与常武护送的马车里躺着,兜着京城跑了大半圈,她的身体渐渐恢复力气,药性一点点解除之后,她才坐起身,冲外头道,“烦请寇郎君送我回府吧。”
常武立即唤了声,“魏长使……”
魏京华掀起车窗帘子看他,他却慌忙低下头去,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不敢看大人的脸。
自打在沈家见到常武时,他就是这副样子了。
魏京华歪了歪脑袋,略微明白了其中缘故,她缓声说,“是我叫殷戎撤去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叫他多派些人看着水蔓菁,不能怪你们。”
常武闻言,脸色一僵,身子一软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膝盖一弯跪在了马车外头。
魏京华错愕看他,“常宿卫这是什么意思?”
“卑职对不起魏长使,若不是卑职那可耻的私心,就不会叫魏长使遇险了!”常武闷声说道,“若是再晚一点找到魏长使,后果、后果……”
后果不可想象,后果他更无法向王爷交代!
常武恨不得抬手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捅自己两刀还来的痛快些。
“是我故意纠缠着寇郎君,不想叫他有机会接近魏长使……没曾想就出了事……”常武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