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正沉着脸坐在龙椅之上,低头俯视着单膝跪地,拱手复命的魏京华。
“这人功夫路数是大内出去的。刚出宫的时候,被二皇子招揽过去,没几日就到了沈仕扬家中做护院。”圣上轻哼一声,“老二与鹰扬府的副将走得近,倒是真的。”
魏京华低着头,一语不发。
她在晋王府之所以那么着急要把审问那人送到宫里来,就是因为在她扎针之时那人不慎说漏了嘴,道出二皇子云云。
圣上命她查二皇子是否与鹰扬府来往过密,这人恰是她拿到的第一个把柄。
但因为圣上给她的命令乃是密令,她不好叫晋王爷知道。
这人招供之时,常武就在一旁。她生怕被常武听出点儿异样来,忙在常武出声询问之前,岔开话题。
被审问这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赶紧的避重就轻。殷岩柏再提着鞭子审问之时,他不等殷岩柏开口,便把沈仕扬给卖了,关于二皇子的话,却是一句都没吐口。
人被魏京华送进宫里,宫里自然有的是叫他开口说实话的办法。
莫说他还活着,就算死了,也能从他身上扒出点儿线索来。
“你做的不错,朕交代你的时候,还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完成这托付。”圣上呵呵一笑,“你没有叫朕失望。”
“幸而不负圣上所托。”魏京华以为事儿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哪知圣上却是话音一转,“但这人也招供说,你与晋王爷关系密切?人前人后颇为亲昵?”
魏京华愕然抬头,正欲辩驳。
圣上却抬手制止,“晋王举止洒脱,多半不会顾及男女有别,他生性如此,朕是知道的。”
魏京华心头乱跳,从圣上的口气上,完全听不出他究竟是生气还是不在意?
“朕当初已经问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嫁晋王爷,愿意效忠于朕。”圣上眯眼,“这话你改不改?”
“臣心意如此,不改初衷!”魏京华立即拱手说道。
圣上笑着点了点头,“朕道也是,一个人心里只能又一个主子,你若效忠于朕,儿女之情自当放一放。”
“臣没有嫁人的心思。”魏京华再次恳切的说道。
圣上缓缓点头,和缓的语气却陡然变得严厉,“即使如此,晋王与二皇子及沈仕扬一起饮酒作乐,甚至招妓的事儿,你怎未曾上报?”
魏京华心底一惊!醉乡楼那次!
圣上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他们从后门招妓,圣上都一清二楚?
那她当时在二楼偷听偷看,是不是也都被圣上的耳目发现了?
原来圣上对任何人都不是绝对的放心啊,虽派了她盯着,但实际也有别的耳目在观察。
“臣并非隐瞒,只是当时饮酒之时,他们并没有谈及要事,所以没有专程禀报。谈话内容臣已经记录在册。”魏京华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上用蝇头小楷记录着二皇子何时与沈仕扬见面,何时约见,见了多久。
她何时派人去两人府上打探,有何等收获等等,记录详尽。
那次醉乡楼的酒宴自然也没有错过,就连酒宴上他们大致聊了些什么,魏京华都笼统总结了。
“呵,你倒是厉害!”圣上叫人挑亮了灯,就着灯光皱眉眯眼,细看她的蝇头小楷,“就连他们说了什么你都窃听到了?”
“臣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是句句都能听到,一字半句,加之推断,记录在册。”魏京华自然不敢说,是殷岩柏帮她遮掩,她才得以堂而皇之的在隔壁偷听。
圣上缓缓舒了口气,“这么说来,倒是朕冤枉你了?”
魏京华抬了抬头,“晋王爷多番维护,其一乃是因为在草原的时候,臣救治了晋王爷及王爷亲兵的病。其二,许是王爷惜才赏识。”
圣上的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魏京华,“仅此而已?”
“于臣来说,仅此而已。”魏京华说的斩钉截铁,“圣上若是需要臣与王爷保持距离,臣定当竭力……”
圣上抬了抬手,“他是朕的亲弟弟,皇家兄弟多有嫌隙,就连父子之间也未必能亲密无间。难得朕与晋王如此投契,他对朕忠心,朕也愿意信任他。你对他没有儿女之情,他对你却未必如此。”
魏京华皱着眉头,沉默以对。
外头宫人却在殿外禀道,“禀告圣上,晋王爷求见。”
“这半夜了他不睡觉,巴巴的跑到宫里来求见,你说是为谁呢?”圣上笑眯眯的看着魏京华。
魏京华不好接话,只好垂着头继续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