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草刚一离开,那只庞大的紫麒麟,却是钻进了帐中,安安稳稳的在冬草的床榻上趴了下来。
殷岩柏瞪眼看它,估摸它脾性固执,不好撵走。他只当视而不见道,“我不是叮嘱你了吗?事发之时,你只要呆在大帐之中,不要出来!你为何不听?”
魏京华微微挑眉,“王爷什么意思?”
“我不是故意叫你犯险……”
他话未说完,魏京华便冷笑一声打断。
“王爷以为我是因为自己身临险境,险些被耶律峄所带人马打伤,所以才……”
所以才对他不冷不热?甚至没给个好脸儿?
殷岩柏皱眉看着她,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魏京华呵的笑了一声,“王爷请回吧,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耶律松石见自己的儿子被抓,被关押,哪里肯善罢甘休,还有好些事情要耗费精力呢。王爷莫在我这里耽误功夫了。”
“魏京华!”殷岩柏怒拍桌案,刚毅英武的面庞上,尽是怒火,“你这人是什么怪脾气?先前还好好的,说合作、说共谋……转脸就阴阳怪气,翻脸不认人呐?”
魏京华垂着眼眸看着脚尖,并不说话。
殷岩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瞪着她的目光似乎要蹿出火来。
紫麒麟安静趴卧,但眼睛却是圆溜溜的睁着,时时刻刻关注着两人的状态,好似随时准备扑上去。
“若是本王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殷岩柏深吸一口气,他从小到大,从不曾这样忍气吞声,从不曾这样低声下气……去祈求别人的原谅,从来都是别人求他,“你可以说,本王可以改。”
一字一句,他似乎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了。
只为哄她开心,求她释怀。
“不敢当,王爷怎会做错呢……”
“魏京华你够了!”殷岩柏胸中的火焰,在一下下蹿腾,几乎要烧尽他的理智。
他不得不闭目,平复了好一阵子,才能再睁开眼面对她,“对不起,我态度不好。”
“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您是顶天立地的战神王爷,是大丈夫。”魏京华抿嘴笑了笑,“真的没必要因为一个小女子屈就自己。”
殷岩柏使劲儿的攥紧了拳头,过了良久,倏而松开,他的刚毅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无奈与疲惫,“我愿意委屈自己,因为我不想看你与我疏离。我好不容易才……”
好不容易才走得离她近了那么一点点,好像触及她的内心深处了……怎么甘心前功尽弃?
“真的,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别这样……”别这样折磨他。
她冷着脸,不理他,不看他,简直比拿刀砍他还让他难受。
大帐里沉默了片刻。
魏京华深吸一口气,低沉沉开口,“王爷是故意拖延出现的时机,对么?”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让你遇险!”殷岩柏急忙解释,“叫你乖乖呆在大帐里,耶律峄不敢叫人进大帐去伤害你!你在他被擒住之后再出现即可!”
魏京华看着他的目光,忽而转向了别处,细白生光的面庞上,此时尽是失望。
殷岩柏的心一直不断的往下沉……她似乎真的生了很大的气,像是无法原谅他了。
早知他就该早一点,再早一点……
“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魏京华看着红泥小炉上咕嘟嘟冒着热气的茶壶,“我们说的是,耶律峄带人出现,王爷就立时把他包围。可是王爷却眼睁睁看着他悄无声息的杀了几十个禁军侍卫。”
殷岩柏一愣,歪了歪头。
“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不是吗?”魏京华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波澜不惊,“他们没有家人,没有亲眷吗?原本他们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可是因为我的计划,我故意叫紫麒麟离开,故意露出防守不足的状态……故意宣扬圣上要启程回京了,时间紧迫,逼得耶律峄不得不冒险赶紧出手……却害死了几十条年轻的生命。”
殷岩柏怔怔的看着她,看她平静的目光之下,暗藏着自责与深深的愧疚。
“万事都有得失,想拿住耶律峄的把柄,就一定会付出代价!”殷岩柏皱起他浓郁的墨眉,“血的代价!”
魏京华却狠狠转过头看他,“原本不用,只要王爷早一点出现!”
“你想错了。”殷岩柏缓缓摇头,“耶律峄若不动手杀人,若不手染鲜血,便是我抓住他,也关不住他!他手上没有人命,耶律松石一闹,圣上就得放了他!”
“什么叫人赃并获?就是在他手上的血已经沾染的洗不掉的时候,抓住他!”
殷岩柏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格外认真。
魏京华听的忽有一阵阵的窒息感……
原来不是他出现的太晚了,而是她整个的计划——注定了要有这样的结局。
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那些人死……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失神,浑身的血似乎都冷凝结冰……
突然间却周身一暖。
她从失魂落魄中定睛一看,自己竟被裹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高腿长,肌肉鼓隆的晋王爷,用他浑厚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搂她在怀。
他略有些胡茬的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喃喃说道,“把这些罪过都归到我身上,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