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殷岩柏本就大而黑亮的眼睛,此时更瞪的明灯一般,他连连摇头,“我没看出来,什么暗示?”
“寇四爷为什么被抓?因为他满口胡言,并没有真凭实据,就提名道姓说丽嫔是妖女。”魏京华缓缓说道。
经过昨夜的风波,他们一拨儿人,都有些灰心失望了。
就连殷岩柏都不愿多想自己的皇兄,甚至在心里暗暗责怪,皇兄是色令智昏……原本多好的一位明君啊,如今却被那妖妃哄得团团转,叫他效忠着都觉不甘心。
偏生魏京华还像一颗璀璨的星辰,昨夜的失败打击,丝毫没有挫伤她的锐气。
反而叫她更有干劲儿似得。
她眼底满是红红的血丝,可她小脸儿之上,却仿若有光,将整个大帐都照的亮堂堂的。
他们已经低落下去的士气,在她轻快明丽,语调上扬的话音中,似乎又不知不觉的振作起来了。
“也就是说,圣上即便要处罚丽嫔,也必须拿出真凭实据来,好向耶律松石和耶律峄交代!”魏京华抿嘴摇了摇头,“不能说圣上相信我们,契丹族的人就会相信我们。我们必须拿出叫他们无可推诿的证据!”
殷岩柏眯了眯眼,“我与寇七亲耳听到……”
“对,圣上可以相信王爷的话。可是契丹郡王若是说,您有意构陷呢?”魏京华反问道。
古代的王公从来不用讲真凭实据,他们自己就是证据。
甚是她还听说过,有些朝代的王法竟然是,先罗织罪名,然后在找人举证……
难怪有古语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一个来自现代法治社会的灵魂,很容易接受的理念,在这里,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理解。
“王爷要明白,这里不是京城!甚至可以说,这里是契丹控制力更大的地方!”魏京华加重了语气,“倘若说王爷是晋王府的王法,那契丹郡王,就是草原的王法……”
“啪——”
殷岩柏怒拍桌案,“放肆!他敢!”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魏京华朝他摆了摆手,“也就是说,在这里,我们从人力兵力上都不占太大的优势。自然,若是真打起仗来,王爷是不怕的。可是打仗是劳民伤财,还要流血牺牲的事情。王爷真的愿意打仗吗?”
“因为一个丽嫔?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魏京华一番话,叫殷岩柏彻底沉默下去。
“可是丽嫔的目的不是为了挑唆我大夏君臣不和?好叫我朝廷自己先乱起来吗?”叶林芳歪着头问道。
“对,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上当!”魏京华加重了语气,“圣上如何想,我们是没有办法左右的,所以为了避免君臣不合,我们如今可以做的就是——相信圣上!”
“哈!”猛然一声冷笑。
却并非殷岩柏发出的。
几人扭头一看,发出冷笑,并一脸嘲讽的人却是圣上的枕边人,叶贵妃。
“相信圣上?不管圣上如何决断,都相信他?不管他夜夜笙歌身边陪伴的是谁,都相信他?”叶贵妃呵呵的笑起来,抬眸看着魏京华,她一双坚毅的眼眸之中,竟隐约闪烁着泪光。
“魏小姐还是太年轻啊,你没嫁人呢,没有独自守着偌大的院子,却看着自己的夫君缠绵在小妾的房中,欢歌笑语……相信?何其难啊,信着信着,就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
她一番话没有把魏京华说愣,反倒把坐在魏京华身后四方椅上的殷岩柏说愣了。
他脑中甚至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景象……他终于把魏京华娶进家门,让她做了他的王妃……可他的王府太宽敞了,其他的院子里不知不觉塞进来了好些美姬小妾。
他是想独守着她一个人的,可那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总是能想法设法的把他从她的身边拽走。
他们两个人原本离得很近,亲密无间……可渐渐的竟有了裂痕,后来裂痕越来越大……
一直到最后,她竟从他的主院里消失了!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晋王爷?!”魏京华喊了一声,并推了他一下。
殷岩柏才猛地从那个可怕的画面中抽身出来,“我一定不像皇兄那样……”
“什么?”魏京华错愕的看他,伸手递给他一方净白的帕子,“大帐里很热么?您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殷岩柏吁了口气,接过帕子抹了抹脑门儿,太可怕了……他好容易才娶回府的人,岂可轻易弄丢了?
“我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丽嫔和耶律峄必定会更加小心谨慎。”魏京华转过身来,缓缓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沉得住气。等待圣上的意思。”
“等?”殷岩柏猛地把帕子拍在桌上,又迅速把帕子塞进胸前衣袋里。
在魏京华锐利的视线之下,他讪讪一笑,“好,你说等,那就等……”
在魏京华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却暗暗对叶贵妃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