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漠郡王的话音一落,一片吸气之声。
难怪世子敢口出狂言,原来他爹跟他是一条心呐!
这一对父子竟拉出两族修好,世代称臣的条件来,为了娶这小女子?
众人再看向魏京华的目光,带着好奇与审视。
圣上正皱眉深思之时,一个身影晃过众人,疾步上前,屈膝跪在了魏京华一侧。
惊得两只獒犬都甚为防备的看着他。
“圣上,臣与魏小姐的婚约,乃是长辈所立,长辈立字为证。臣愿以性命守约,绝不违背!”寇子行顶着极重的压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
魏京华侧脸看了看他。
恰寇子行也侧过脸来,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寇子行冲她抿嘴一笑,眼底开尽了倾世桃花。
他想告诉她,他不怕,即便契丹世子拿出更大的赌注来,他也绝对不会退让。
莫说千骑、莫说县主,便是万骑、便是公主,他也不会用她的婚约来交换!
圣上却是愈发为难,拧眉默默的吸了一口气。
一边儿是与契丹修好,一边儿是寇家的后起之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契丹兵强马壮,对于西北这些骑兵强盛的牧族,有史以来多有和亲之举。
这契丹世子看起来也是年轻俊朗,像模像样的。魏京华只是个臣子之女,连公主、郡主都不是。
用她来和亲,能换了精粮的千匹骏马,能换来耶律松石的嫡亲女儿嫁给寇家……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可惜这寇七也是个倔脾气……
他能为那个女孩子坐在铁笼外受辱,能咬着牙在行路途中,硬抗下三十大板,可见其心之诚。
他说不会妥协,愿以性命守护……必然也是能做到的。
“左右都是朕的臣子,对朕而言,手心手背皆是肉啊!”圣上叹息了一声,“魏家姑娘,你叫朕为难了。”
圣上语气不轻不重,言下之意却是分量极重。
他说,是魏京华叫他为难了,也就是把这得罪人的事儿扔给了魏京华。
圣上不想扫了任何一方的面子,却叫魏京华这一小女子来扫人家脸面。
这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管她拒绝谁……都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呢。
殷岩柏看的着急,他性子里那冲动直率的脾气,又忍不住了。
眼见他要起身说话,太子忙使了个眼色,叫人摁住他。
殷岩柏大怒,太子却冲他连连摇头。
还比口型道,“皇叔不是帮她,反倒会害了她……”
一个耶律峄,一个寇子行,还不够叫她惹眼吗?
倘若晋王爷也跳出来维护她,替她说话,岂不是更叫圣上没脸吗?
不是更叫此时在场的诸多臣子,惦记上这小姑娘吗?
殷岩柏是耿直,却并不傻。他被摁住之后,也立时明白了她已经处在了刀刃之上,他不能再推她一把了。
他心里愈发着急。
却见跪在当中那女孩子,忽然直起身子。
她白净端庄的小脸儿上,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娇羞得意。
她竟然在这样的逼迫之下,还能维持住平静的神态。
如此的平静,就叫周围众人,生生一惊,心生佩服。
“圣上隆恩,小女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吗?”她缓缓问道,声音如潺潺清泉,沁润人的心田。
圣上脸上的不悦急躁,似乎都被平复下去,“你说。”
“小女自幼读书认字,没有学过女红,也不懂相夫教子。小女若嫁人,必定不是贤妻之选。”魏京华一本正经的批判自己,“不论是嫁于寇七郎君,还是契丹世子,都不能称之为圣上对臣子的恩赐。”
“但小女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小女子心中有报国之志,有为圣上效劳之心,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她说这话,突然拔下发簪,散开发髻,揪着长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当照父母之言,尽女儿之责。但忠孝难以两全之时,小女只能做那不孝女,断发以明志,一世忠君,父母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她话音落地,竟旋身而起,一把夺过侍卫身上的佩刀。
蹭的一下,她手腕一翻,一把青丝,生生被那锋利的刀刃割断,握在她手心。
众人霎时间看傻了眼。
断发明志!
头发在大夏来说,乃是命余。代表的是一个人的尊荣、性命!
不论男女,这头发都是要蓄起来,好好养护的。
若是想要羞辱一个人,那就割断他的头发,比打他脸还叫他觉得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