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谢清仓皇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灌了下去,凉意顺着喉间往下,就像沙漠久逢甘露,浇灭了内心的熊熊烈火,可那小火苗却依旧跳跃着,稍有不慎,则春风吹又生。
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弟媳,这是二弟的媳妇,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放肆?喂药之事完全可以由二弟自己来做啊?想到这里,谢清却如遭雷劈一般,木然地站在那儿,心乱如麻,他怎的当时就没有想到让二弟喂药?他只想着自己不该这么做,却全然没有想起一旁的二弟。他攥紧了手中碗,用力过猛,导致青筋直露,这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如此这般的不假思索!
就在谢清万般懊恼之际,却听见篱笆门外李婶叫唤道:“清小子,在家啊!开开门!”
谢清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碗,踱步而出,小心地避开地上走的欢快的小鸡仔,他开了门,让李婶进来。
李婶朝里屋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听胡大婶说,你给松小子买了个媳妇,花了二两银子,还是大官的女儿,这是真的不?”
谢清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胡大婶那张快嘴给传出去的,想必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给二弟买了个媳妇吧!
“李婶,是的,当时见那姑娘可怜,又听二弟说要媳妇,我想着二弟这样子,也希望有个人以后能照顾他。”
李婶叹了口气,“也是!松小子这样确实难找媳妇!买个媳妇,手里攥着她的卖身契,也不怕她跑了。婶子就怕这姑娘不肯依,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受得了咱们这穷乡僻壤?我怕拿捏着卖身契也不好使。”
谢清眉头微蹙,他明白这是李婶的好意,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一点,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一朝落入泥塘,内心可甘心就此驻扎在这平凡的小山村?他不确定若哪一日她泪眼婆娑地请求离开时,他能否硬下心肠。
李婶瞧着谢清的脸色就知道他也在担心着,迟疑了半晌,才开口道:“李婶在这也多一句嘴,为了以防万一,你让松小子乘早跟那姑娘入了洞房,这女儿家也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松小子。”说完后,李婶老脸微红,这话哪是一个婶子该对晚辈讲的,但是谢家没个老人在,这事她不说谁说啊!
谢清也略为尴尬地撇过头去,突然想到还欠着李婶一两束脩钱,忙从荷包中拿出银子,递给李婶,道:“这事之前向婶子借的束脩费,今日卖了野猪,得来钱,刚巧婶子过来,我也就不用再跑这一趟了,给!”
李婶迟疑了,清小子逮到的野猪她是知道的,可卖个六七两银子,虽说是笔大钱,可是谢家原本就清苦,买了个媳妇花了二两,还得给那媳妇买药看大夫,再加上还要还债,零零碎碎的,这银子怎生够用?
谢清知道李婶的顾虑,笑道:“婶子放心,这边银子还够用,您就收下吧!”
李婶看着谢清,如青柏一般挺拔逼人,心中暗叹,接过了银子,还是不放心道:“若是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别一个人扛着,婶子就是你的亲人,会帮衬着你的!”
谢清心中一暖,只是他向来内敛,说不出什么感人的话,只是道一声:“婶子,我省的!”
李婶点点头,再次嘱咐一番后,才离去。
李婶这一来将谢清从那胡思乱想中给拉了回来,他进屋跟谢松说了一声有事出门,让他好好照顾他媳妇,便揣着钱出门还债。这一路上,多的是村民来问他那小媳妇的事情,他不堪其扰,再加上家里还有活,也不多在外面停留,还完了钱,便回了家。
谢家院子早前就开辟了一块地,在上面种了些蔬菜,自给自足。谢清种下菜籽后,特意围上了矮矮的篱笆,就怕那小鸡仔到时会乱踩了刚出生的菜苗。他剁了些许青菜,在混上米糠跟苞米粉撒给小鸡们吃。
这一番辛苦下来,再抬头太阳已然西下,谢松从里屋跑出来,捂着肚子说饿了,谢清擦擦汗,叫他去摘几把菜,洗一洗,自己则去淘米煮饭。将篮子里刚满的鸡蛋拿出来三个,打倒碗里搅拌,再加上已经剁碎的韭菜,谢清准备做一道韭菜炒鸡蛋。
谢松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闻着香气,流着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鸡蛋了。
煮完兄弟二人的晚饭后,谢清又煮了些许粥,弟媳还在病中,若是她半夜醒来,还是吃些流食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