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样吧。过几天开个会,集体通过一下。”聊得差不多了,刘书记站了起来,贾铭世也就站起来,可离刘书记距离远了些,他只得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
刘书记握着贾铭世的手,摇了摇,说着不痛不痒的客套话,很有些一把手的味道。
在走廊里,贾铭世见一位年轻人笑嘻嘻地望着他,叫道:“贾书记好。”
他一时想不起这小伙子是谁了,随便应了声。可那小伙子仍是望着他,笑眯眯的。他这才猛然想起是舒天,便停了一下,问道:“小舒过来了吗?”
舒天笑道:“过来几天了,安排在综合科。”
贾铭世边走边含混道:“哦哦,好好!”说着便进了自己办公室。他知道舒天可能正望着自己的背影,说不定还想跟着进来。他却不回头去,不想让别人出他同这小伙子有什么特别关系。见舒天到底没有跟进来,便想这小伙子还算懂事。
过后没几天,县委正式调整了几位副书记的分工,贾铭世负责联系工业。其实他并不想把工业这副担子揽在自己肩上。政府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是袁之峰,平时贾铭世同他打交道感觉还不错。但贾铭世如果对工业插手太多了,同袁之峰的关系肯定就会微妙起来。
贾铭世专门找袁之峰作了一次长谈。那天晚上,他请于建阳关照厨房炒了几个菜,送到招所的房间里。于建阳拿了酒来,贾铭世推掉了,开了自己的一瓶五粮液。于建阳问要不要他在这里服务,贾铭世谢绝了。于建阳又说是不是让刘芸来,贾铭世只好说他同袁县长有工作要谈。于建阳这才放心走了。贾铭世便关了手机,断了电话,同袁之峰闭门对酌。等到夜深更残,瓶干酒尽,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袁之峰稍长,贾铭世便言必称兄:“之峰兄,刘书记要我多过问一下工业,我能做的也只是过问过问了,还是靠你多操心啊!什么抓宏观,抓方向,那是场面上说的套话,我不去管它。我倒觉得,远山县的工业,更应下工夫的是一个个非常具体的问题。如果只要沾点儿官气,就口口声声抓宏观,抓方向,具体工作就没人做了。”
袁之峰听了这话,很是感叹:“是啊,铭世老弟,你到了问题的实质。远山的毛病就是,不论研究什么工作,大家都热衷于讲大道理,回避最实际、最具体的矛盾和困难。不是我说谁怎么的,刘书记就最不敢触及实际问题。他原本就是在市委摇笔杆子的,写惯了大话套话,不懂得联系实际。大家都说他大会上报告做得好,头头是道,铿锵有力。这有什么用?得落实啊!”
袁之峰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到刘书记,贾铭世倒吃了一惊。他想袁之峰一定是喝多了。俗话说,酒醉心里明。这袁之峰肯定就是程县长的铁杆弟兄了。
两人都喝得够意思了,说上几句,就会对视着傻笑。袁之峰有些口齿不清了,话就说得慢而简短:“贾书记,你,休息,休息。”贾铭世重重地握了他的手,什么也不说,目光意味深长。
贾铭世送袁之峰出来,远远地望见刘芸站在服务台里,微笑着:“贾书记,袁县长,你们好。”刘芸躬身请安。贾铭世见刘芸伸过手来,才知道他自己原来早把手伸过去了。“辛苦你了,小刘。”握着刘芸的手,软软的,他便突然清醒了。
送走袁之峰回来,贾铭世望着刘芸点点头,和颜悦色的样子。
刘芸微笑着,说:“有人找您,贾书记。”贾铭世望望走廊尽头,见有人立在他门口。他没去想是谁,只是有些恼火。不知什么时候了,肯定已经很晚了。
那人迎了过来,伸出双手,说:“贾书记,您好,我来您。”
贾铭世伸出一只手,勉强带了一下。他刚准备掏钥匙卡,只听到刘芸说:“贾书记,我来开。”原来刘芸一直跟在他身后。
刘芸跟了进来,说:“贾书记,给您泡杯浓茶喝?”
贾铭世点点头,就坐下了。他也不招呼来的人坐,刘芸在一旁请那人坐了。刘芸双手捧了茶递给贾铭世,再倒了杯茶送在客人手里。刘芸临走,回头犹豫着,终于说道:“贾书记,您早些休息吧。”
贾铭世略略颔首,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