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天降下雪,鹅毛一般的雪片子足足飘洒了三天三夜。
待得天晴之后,晋阳城已经完全变了颜色,城墙是白色的,屋顶是白色的,道路之上白色的积雪更是足足有没膝深浅。
站在城墙之上,韩俊望着粉妆玉砌一般的山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郭嘉冻得直打啰嗦,双手缩在袄袖中打着寒战道:“如此盛景,若无诗赋留于后世,岂非憾事?”
韩俊摇头苦笑道:“诗赋没有,倒是有一句话要送与奉孝,不知你可愿听?”
郭嘉强笑道:“嘉愿洗耳恭听!”
韩俊一字一顿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奉孝,你只看到了皑皑白雪的绮丽风光,却不知道在这大雪之下,有多少人冻饿而死!”
郭嘉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地望着白茫茫的雪原,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哈哈,主公勿要担心,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我保证在我并州之内,绝无一人因这场大雪而丧命!”
意识到了气愤的尴尬,生恐两人再起冲突,荀彧及时开口打了个圆场。
韩俊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有点过分了,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这样就好。”
早在寒冬到来之前,落户并州的流民就已经基本上建造好了房屋。并州不缺山石林木等建筑材料,只要舍得力气,盖造一座房屋其实难度并不大。再加上韩俊也曾特意派出jūn_duì帮忙,所以正如荀彧所说,这场大雪对并州人的影响也仅限于出行困难了一些而已。
这场大雪没有威胁到并州人的生存,却对草原上的牧民带来了几乎是灭顶之灾。白灾,永远都是游牧民族最大的天敌。遍观华夏历史,几乎每一次白灾过后,都是游牧民族大规模的南下。
可是,对于西部鲜卑的首领步度根来说,却是半步也不敢动弹,宁愿看着族人和牛羊成片成片的死去也不敢。匈奴人的悲惨下场,让他对于大汉铁骑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眼看着族人们陆续冻饿而死,步度根却是束手无策,在大帐里面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化身成为檀石槐,那样就能带领着族人们走出绝境了。
“头领,十五里外发现一支汉军……”
“快跑!”
帐外走进来的哨骑还没说完,步度根就已经是吓得汗毛倒立了,抓起缰绳就要往帐外冲。
“头领,汉军不过数百人,而且还运载着大量辎重,似乎并无恶意!”
步度根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大帐了,听完了哨骑的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兀自后怕不已。
“问清来路了么?”
步度根意识到在部下面前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态了,咳嗽一声,重新换上了一张微言不可侵犯的表情,沉声问道。
“还没有!”哨骑继续禀道:“积雪难行,是故不敢轻举妄动。”
“去问清楚,如果没有恶意,就带到我这里来!”
步度根摆摆手,心里面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想着想着,脸上浮现出了一股激动的神情……
这支jūn_duì可是运载着辎重的,莫非是天子有好生之德,不忍见我鲜卑灭族亡种么?
再借给步度根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打那些辎重的主意的,汉军虽然只有数百人,但他们背后可是有成千上万的汉军铁骑的。退一步说,哪怕只有数百汉军,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步度根期盼的是,这些辎重是大汉天子,或者是那个年轻的并州牧,看在他西部鲜卑一向乖觉的情分上送过来赈灾的。
事实证明,步度根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因为正如他所料,这些辎重的确是韩俊派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