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输赢,胜败自有分晓。
蔚海蓝默默站在后边,视线掠过雷绍衡,瞧向了沈逾安。
她记起高中那时候,他们四人曾经一起入过围棋社团。徐明朗和袁圆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闲着好玩儿才加入的,而沈逾安和她却是真得喜欢下棋。整个高中联赛,双双拿下了桂冠凯旋而归。高三最后一年,他们更甚至被推荐选入国家少年队,可是家中不允便推掉了。
但是现在的情形,两人竟然势均力敌!
一阵冷风袭来,蔚海蓝猛地回神,畏寒的她不由得轻颤。
王珊在旁轻声说道,“夫人,天这么凉,您怎么穿得那么单薄。”
蔚海蓝临时被人知会而下,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事儿。奔波到此处,又爬了那么多台阶,起先还有些热,可是停下来后,就觉得冷了。她扭头望向王珊,同样轻声说道,“没事。”
“我的衣服给夫人穿吧?”王珊说着,作势就要脱下外套。
蔚海蓝刚要拒绝,原本在下棋的雷绍衡却突然有所动作,长臂一伸,便将肩头的大衣扯下,头也不回,就向她一递,示意她取过穿上,他低沉的男声随即响起,霸道的两个字,“穿上。”
蔚海蓝怔了下,却见他的侧脸格外冷峻,似是有些不悦,她乖顺地接过大衣披在自己肩头。温暖的外套,还带着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又听见一串铃声急促响起,打破此刻寂寥的气氛。
雷绍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
众人想着他一定会挂断电话,岂料他站起身来,轻轻搂过蔚海蓝,将她带入位。
铃声还在回绕,雷绍衡微笑说道,“你替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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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亲们,周末的时候总是更得有些晚,让大家久等了!
182:盛夏的果实(8)[]
蔚海蓝来不及多想,尚未应话,他已经转身踱到远处。她坐在他方才所坐的椅子上,脑海里一瞬间狐疑,想着会是谁,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去接电话。耳边又是咯噔一声,沈逾安已经按了计时器。
她抬头望向前方,对上了棋桌那一头的他。
沈逾安亦是望着她,褐色的双眸,异常深邃,正注目着她。
蔚海蓝识得这双眼睛。
从前每次下棋对弈的时候,他就会这样,这种专注到近乎固执的目光,会让她觉得太过疯狂。下棋是彼此的对决,结果只有两种,胜负更是兵家常事。可是今日不比以往,这盘棋关系到了这片祖地,关系到这些祖祖辈辈的坟墓。
蔚海蓝静默许久,不曾有所下子。
沈逾安就这么平静地望着她,一声不响。
沈乔在旁很是焦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时间滴答地走。
王珊瞧了眼计时器,来到蔚海蓝身边,微微低头叮咛,“夫人,时间快到了。”
太多纷杂烦乱的思绪,蔚海蓝扫了眼计时器,视线回到棋盘,将全局形势大致阅览。满目都是黑白两色,她不自觉地凝重了神情,眉头却蹙得更拢,似是在纠结思量。眼目一明,她伸手执起一枚子,稳稳下定离手。
沈逾安反是一顿,抬眸扫向她,不动声色地回子。
两人这么一来一去,便也下了片刻。
等到雷绍衡接完电话回来一瞧,棋局形势黑白两子对立不分上下,依旧如他离去时那样。
可是他的神色却阴霾了几分,眼底紧锁怒气。
蔚海蓝自然而然起身让位,回头对上他的眼眸,心里一紧,反是被他惊到。
她安静地退回到后边,而他脸上浮现的一抹温温微笑,这让她分外不安。
再也无人说话。
众人全都在观棋,这盘棋无疑是关键。
雷绍衡起先是慢慢悠悠,可是重新回到棋局,整个人就变了,他布局很是深思熟虑,往往下一步,就可能在脑海里设定了一百步。沈逾安却依旧是沉稳对弈,反是蔚海蓝瞧得心惊胆战。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精通棋艺,明明刚才危机四伏,绝对看不出其中暗隐的玄机,可是他却逐一破解,化为自己的利器,不但收复了地盘,更将对方克得死死的。
他下棋出招太狠,一点余地也不留!
沈逾安的俊颜沉了下来,大冷的冬天,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下棋最可怕不是输,而是丧失斗志,蔚海蓝瞧见沈逾安端起茶杯喝水,她便知道这局棋胜负已分晓。
果然,当结果揭晓的一刹那,有人愉悦而笑。
“沈公子的棋下得不错,改明儿有空,我们再切磋切磋。今儿个就到这里,还有正事要办。”雷绍衡幽幽笑道。
沈逾安闷声不语,绷紧的脸部线条,桌子下握紧的双拳,证明他的不甘。
沈乔对棋艺没有研究,本身并不懂得,只是瞧见这样的情形,也知道他们是输了。
雷绍衡闲情逸致地品茗,开口喝了一声,“动手!”
四周等候多时的男人立刻应声,早就取来搁置在一边的工具全都拿在手中,上前就要挖坟刨地。沈乔大惊失色,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住手,但是无人理睬她。眼见着墓地的泥土被挖开,沈乔急得红了眼眶。
沈逾安漠漠说道,“雷先生,真的不能相让吗。”
雷绍衡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声说道,“一言九鼎这四个字,我想沈公子应该听过。”
“全都给我住手!”余光瞥见铲子已经挖开泥土,沈逾安大喝一声,他的吼声冷冽,那些人纷纷望向他,见他神情阴鹫,又见雷绍衡举了手便作暂停。沈逾安站起身来,他走到雷绍衡跟前,离了大概有一米,低声下气地说道,“雷先生,这是我们家的祖地,能不能相让。”
雷绍衡翘着二郎腿,微笑说道,“这么说话真不方便,还要我仰着头。”
他话中有话,沈逾安自是了然明白,将心一横,屈膝跪在了他面前。
他突然这么一跪,让沈乔大为辛酸悲伤,再次哭了起来。
蔚海蓝瞧着这样落魄潦倒的沈逾安,心中一点波涛也不起,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