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洹伸手为薛露揩了涌出眼眶的眼泪,低低的声音涩涩的,安慰薛露,道,“没事儿,真没事。你别乱想太多。姑姑在敲门叫你,开门出去吧。”
姑姑听不清房间里薛露和张洹在说什么,她只是担心地敲门,让薛露出去。
薛露不想出去,但是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开了门,姑姑和姑父都站在了门外。
姑父看了张洹一眼,又看向宝贝女儿,叹口气,开始做检讨,道,“露露,我刚才就是那么说一说,你不要就和爸爸生气了,一大早起来,去洗洗吃早饭吧,想吃什么,让你妈妈做,我要上班去了……”
薛露看着他,看到他关心的面孔,因为陪笑而眼角起的纹路,她不可抑制地心痛如绞,这是她的爸爸啊,她不应该让他们心痛伤心。
薛露走出去了,回头看了张洹一眼,就又过去拉住了父亲的手,低声道歉道,“爸,我刚才那样说不对,对不起。”
姑父道,“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
姑姑则跟上去,板着脸故意呵斥了姑父一声,道,“你也知道你不好,一大早,就说这些。赶紧再去喝几口稀饭,上班去吧。我也要出门了。”
张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听着他们的声音,心中如同无尽的荒原,而荒原上又开始下雪了。
总归,姑姑姑父和薛露才是一家人,他只是寄在他们家的罢了。
张洹那样默默地站了好一阵,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然后转过身去拿了手机在手上,开了机,去将房门关上了。
短信不断涌进来的震动让张洹愣了一下,然后就把手机放一边了,也不看短信,他开始收拾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平常几乎不穿的黑衬衫和黑色长裤出来,换了衣服之后,揣上钥匙钱包手机,就出门了。
姑父已经上班去了,姑母也在最后整理衣服准备去上班,薛露下午有课,她正坐在餐桌边吃东西,姑母还在对她说,“吃完了不想洗碗,就放到水槽里,要把水放好,不然干掉就不好洗了。”
薛露回答她,“我知道的,你上班去吧。”
张洹看了姑姑一眼,道,“姑,我出门有事,先走了。”
姑姑正在客厅沙发整理她出门用的包,头也没抬,“嗯,要下雨了,带把伞在身上。”
而薛露听到张洹要出门,就放下碗,走过来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张洹朝她露出个浅笑,用口型说,“我没事。”就开门出去了,却没有拿门厅木柜上的雨伞。
姑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柜子上的伞,把自己的伞放进包里,就念叨了一句,“这两个男人,到底不细心,都说了要带伞,没有一个拿伞出门的。”
薛露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离开了,才纠结着眉头忧虑起来,他不知道表哥要去做什么,她实在担心他的状态。
张洹并没有在外面徘徊,他买了一束百合一束菊花,去了父母所在的墓园。
酝酿了昨天一下午和一晚上的雨,到这天早上依然没有下下来,天气阴沉沉的,有种黑云压顶的感觉。
他坐车到了郊外墓园,城郊没像城里那么闷,反而有点微风。
他和保安打过招呼,就直接进去了。
在墓园里,似乎每一座墓碑都是一样的,张洹看着这座墓园,不由悲从中来,比之前更浓重的悲伤袭击了他,无论是生,无论是死,原来,人与人都没有什么差别,除了有人的爱,有人的思念,而让人在爱他的人眼里不一样之外,张洹心想,自己又和这世间的每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不同,又和路边的一株树有什么不同,又和埋在墓碑之下的人有何不同,又和他手中捧着的花有什么不同……
除了他还记得父母墓碑的位置,知道他们在哪里之外,还有谁记得,还有谁知道,这墓碑之下的两个人,又和其他墓碑下的人有何不同,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人生,他们是多么爱自己的孩子,才能够为了保护孩子而不顾自己的生命死去……
张洹有种走入了通往宁静与幽玄之界的感觉,天气这么炎热,他一身黑衣,但是,他一路行来,居然几乎没出汗。
他站在父母合葬的墓前,将鲜花献上,又用手去擦拭两人那经历风吹日晒而变色变得模糊的照片。
这种天气,墓园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来,张洹一个人坐在那里,黑压压的云层越来越低,天色黑沉如同黄昏之后即将入夜的时刻,墓园周围的柏树在风里摇曳着,沙沙作响,张洹守在那里,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安宁了。
第七十四章 担心
张洹的生日,赵臻本准备好好为他庆祝,买了生日礼物,甚至将房子里也仔细布置成了喜庆的模样,定了餐厅,想好了要说的浪漫的话语,还准备带张洹出海去钓鱼……
但是,张洹却似乎对他的生日一点也不在意,赵臻对他说要为他庆生时,张洹一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在赵臻死缠着询问的情况下,张洹才道,“我要回家去,姑姑他们要为我庆生。”
赵臻听他这么说,就道,“我知道,你是提前一天回去,他们提前为你庆生,你生日那天就和我在一起,并不冲突,是不是?”
张洹以前虽然表现得冷淡,但是赵臻知道这个孩子心地是很温柔的,不过,他这一次却对赵臻的积极的好意一点也不上心,甚至有点不耐烦,“不就是一个生日,花什么功夫去庆祝,你别这么乱花精力去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了,行不行!”
赵臻完全不知道张洹为什么对待他自己的生日这么烦躁,于是,之后也就不好再说起。
早上张洹去了学校,赵臻也忙公司开会的事,到下午才和张洹打了一个短暂的电话,随意说了几句,便挂了。
赵臻很担心张洹的状况,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