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立于桌边，取了狼毫笔蘸饱墨，“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了么？”

“……”

“你身为皇子，生于天家，便不可能不娶妻生子。”

“我不喜欢那完颜氏。”十四将头侧倒一旁，冷硬道。

“哦？”胤禛挑眉，利落写完一笔，漫不经心问道：“那便去回了阿玛，换个人，总得挑个瞧着顺眼的娶回府。”

“……”

到底年少气盛，十四绷着脸大步上前，狠狠勒住胤禛的腰，道：“我只喜欢四哥！其他人我不要！”

胤禛心思一震，好端端的一副《凤求凰·琴歌》，便被毁在了最后一笔。他垂眸看了半晌，抬手将笔搁在桌角，转过身，唇上便是一疼——

如今十四已是和他一般高，依旧是少年较为单薄的肩膀，力气却不小。

十四双唇滚烫密密贴着自家四哥微凉的薄唇，复含在口中吞噬般吻着，四哥的唇舌有着冬日冷冽青竹清芬与方才饮过花雕酒的醇香。

从始至终，胤禛面上神色未曾变过，只微眯着淌过柔华光彩的幽黑凤目，松开牙关让十四温热的舌尖钻入口中。

一番只关唇舌的火热纠缠罢了。

……

月光皎洁，弯月西沉。

夜风吹过，卷下院子树枝挂着的积雪，簇簇落下，乱了寂寥静夜。

满室烛影摇曳，颈窝被十四热热的吐息暖着，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倘若还赖在我这儿不走，可真回不了宫了。”

“四哥。”

“嗯。”

“我不想纳福晋。”

“嗯。”

胤禛淡漠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可是四哥……”十四攥紧拳头，转过头睁着黑亮眼睛，紧紧盯着胤禛，道：“四哥想让十四娶了那完颜氏么？”

……

‘……皇上，臣妾觉着那侍郎罗察之女也是不错的。内务府差人将那画像送去永和宫，臣妾瞧着确实秀气的紧……’

‘……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跟十四是很合适呢……’

‘……祯儿倒是个冷性子，也不知道为何总不愿纳福晋。比他小的也都收了好几个侧福晋，这孩子却把通房丫头全赶到偏院里见都不见……’

‘……四贝勒，祯儿自幼便和你亲近，又很听你的话，若你劝他，他肯定是听的……’

……

玉觞中弯着的花雕陈酿早已凉透，胤禛轻抿了口，皱眉说的清冷——

“娶妻生子乃必经之事。早几天，我曾在阿玛那里见到过画像，瞧着还是很好的。不如……娶了便是。”

“……”

十四睁大眼睛望着胤禛，漆黑眼瞳盛满惊异，见他面上不变神色，只是垂眼慢品杯中花雕，细长眼角微颤。

遂咬了牙，道：“既然四哥也这么说，那我不妨将她娶回来。”

说罢，便转身离去。

胤禛抬眼看他僵硬着脊背跨出房门，半晌，方扬声唤来高无庸，吩咐道：“将那酒杯洗干净了，明儿给你十四爷送进宫去。”

“喳！”

“等一下！”胤禛扫了眼桌角，道：“将那画像拿去烧了，爷不想看见。”

“是！奴才这就去！”

……

没几日，宫里便传来消息，十四阿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胤禟靠在四贝勒府的马厩外，吊儿郎当的将这话说与年羹尧听的时候，胤禛正卷了袖口，右手拿着马刷给赤云刷毛。

许是不小心扯了它鬃毛，赤云不满的哼哧两声，黑漆漆的杏子眼瞪着胤禛，一副‘成亲的不是我，为何扯我毛’的样子。

胤禛瞅了它几眼，微微弯起唇角，伸出修长手指帮它梳理了几下油亮鬃毛，赤云这才满意。

“四哥，你要是多笑笑，就不会得了这‘冷面’的称呼了~”胤禛笑嘻嘻的道，胳膊一轮，无视了年羹尧扯着衣角的暗示。

“……”

胤禛早敛了方才笑意，一张俊脸瞧不出喜怒，不徐不疾扫胤禟一眼，这才启了薄唇，淡淡道：“明儿将老八，老十，十三和十四都叫着，爷请你们去酒仙楼吃一顿。”

“好！”

……

赶巧逢了小雪，哥儿几个便沐着细密飘扬的雪花一路行至酒仙楼。

上了二楼，几个阿哥就瞅见自家四哥已经到了，挑了临窗位子坐着，眼下正捻了一块儿芙蓉酥浅尝，眉眼淡淡，神色清冷，微垂凤眸敛去半世风华，左手搁在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忽而轻敲忽而停止……

“四哥！”胤禟三步两步走过去，寻了位子便一屁股坐下。

“来了？”

将指尖捻着的半块芙蓉酥咬紧口中，胤禛端了手边乌龙喝了几口，眼角便瞅到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

十四挑了紧挨着他的位子坐下，天蓝色貂皮坎肩儿上绣着的同色祥云似是会动一般，衬出它的主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