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介君傍晚要打工吧?垃圾我来丢就好了。”
侑介正在给垃圾袋打结,凛凛的话让他扬起头来:“可是,回站有点远。没关系啦,我还有一点时间。”说着就要拎走凛凛手里那袋垃圾。
凛凛见状,将手背到身后:“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吧。”
侑介自然没有意见,直起身提起地上另一袋垃圾,用眼神示意凛凛可以走了。
“凛凛桑。”
刚迈出去没几步,两人忽然听见了祈织的声音,凛凛不得不回头:“嗯?”
“我也……”祈织边说边把一个完美的“豆腐块”递给雅臣,没猜错的话,那个“豆腐块”在几分钟前还是铺在地上的一张垫子。
“不用麻烦了,祈织哥,就这么几袋垃圾,用不着三个人的。”凛凛立刻拒绝。祈织现下的知名度虽还赶不上风斗,好歹也是艺能界的人,看过那本杂志后,凛凛越发不想带着这么一个会自体发光的家伙一路被围观到回站了,她复又转向侑介,“快走快走,别耽误你去打工的时间了。”
之后凛凛再没给祈织任何开口的机会,祈织只得目送两人快步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湮没在人流之中。一回身,他瞧见要站在自己背后几步远,又在用那种他非常熟悉却也无比厌烦是神情凝视着他。
“借过。”他的声音很客气,没有丝毫起伏,然而对方此刻好比一块磐石,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祈织有些不耐,不等对方让开便径自绕行。
“祈织。”要不得不出声叫住他,“这次,你看到的那个人,是妹妹桑吗?”
祈织顿住脚步,微微偏头,目光的尽头,是飘落一岸零落成泥的樱花瓣,久久,方回视线:“这次,请你别再妨碍我了。”
要俊朗的眉宇皱成了个“川”,他有太多话想对祈织讲,却明白祈织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祈织对他的成见很深,冬花去世的最初两年,光看住他不让他寻短,就耗尽要所有力。也许是太过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祈织便是在那时将要视为自己的敌人。那种偏执深入骨髓,即便是后来,他们之间因绘麻的关系有了缓和,也无从找回过去的亲近。
最激烈的一次冲突中,要差点被祈织勒死,接下去的三个月,祈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祈织并非伤害了亲人也能无动于衷的冷血怪物,要无法得知那三个月中,祈织的神经受了多少自我折磨。自那以后,屡次求死不得的愤怒恍如被曝晒过的草,一下子枯萎了,祈织要离开朝日奈家。虽不再轻言生死,比起家中的其他兄弟,他依旧显得过于自我、孤僻、阴郁和沉静。
离开前,他曾对绘麻说,他要振作,看似为了这一目标,他甚至不惜抛头露面去做男模以求**生活。对要而言,抛开自己对绘麻的感情不论,他亦不敢拿一个人的心去冒险,祈织明显放不下冬花,幸而绘麻只当祈织是哥哥,否则的话,当她发现深爱自己的那个男孩,其实是将自己当作另一个人的替代品,那滋味绝对痛苦难当。
再之后,绘麻因故出走,朝日奈家又迎来个凛凛。凛凛是个好孩子,跟兄弟中的谁在一起,要都不会太惊讶,只除了祈织。起初,要并不太担心悲剧重演,不管是之前的冬花还是后来的绘麻,怎么看祈织喜欢的类型,都不像是凛凛那一款,两人日久生情,当然是亲情的情,要是乐见其成的。慢慢地,要悚然发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想……祈织,似乎对凛凛产生了家人以上的好感,并且显露出一定的占有欲,要霎时又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这个家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目前的祈织,还不适合与人交往。说出来惭愧,尽管在右京的劝说下,祈织重新搬回日升公寓,他依旧控制不住祈织,只好从另一方下手,由此看来,祈织恨他也非全无道理他本无意妨碍祈织,却一直在做那些阻挠祈织恋爱的事情,会被称为“碍事者”,实际情有可原。
然而只要祈织一日不除下颈间的十字架项链,这个“碍事者”,他便会继续做下去。
…………
……
回站果真有点远,凛凛和侑介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地方。
丢完垃圾,侑介要送凛凛回去,凛凛看看表,说:“从这边的侧门走出去就是公交车站,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下一班车,但你若花十分钟送我回去再折回来,打工就会迟到。”
侑介想说偶尔迟到一次店长不会说什么,凛凛仿佛看穿了他,紧接着又说:“迟到总要扣点薪水吧?你不要看不起这点钱,积少成多。你知道买一套全26话的动画蓝光dvd要花多少钱吗?这些钱如果用来买鸡蛋,你知道能买多少盒吗?”
侑介目瞪口呆,怎么说着说着就扯上鸡蛋了:“……知道啦知道啦,我知道日本的鸡很伟大啦!我现在比你还穷,你可别再讽刺我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
“你明白就好,我不用你送,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凛凛说完不禁感到好笑,真不知是谁要打工,怎么反而她比他还着紧。
“……”侑介捏着裤袋中凸起的某物,不由得叹气,“真是的,早知道这样就该早些拿出来……”站在回站前面送给她?真够煞风景的。
“侑介君,你在磨蹭什么?”
再度受到催促的侑介顾不上tpo了,掏出裤袋里的东西,动作间带着几分急躁:“拿着!”
凛凛讶然瞧着被硬塞过来的一条绿色缎带:“这不是我的啊……”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这是……这是我今天刚买的!”侑介粗声粗气地解释道,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少女的眼。跳蚤市场那个八字胡神棍非要自己帮衬他买点什么,他一时烦不过,神差鬼使地挑了这么一样东西……同色系的缎带,衬她今天这一身,很和谐。
买完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别的还好,绑头发的缎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送不出手,于是一拖再拖。不送吧,放自己身上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心中蛰伏着的某些暧昧和隐秘;送吧,找不到时机;干脆丢掉吧,又下不了决心。拖到最后,他决定今天去打工前一定要送出去,他才不要一边打工一边为一条小小的缎带心神不宁呢!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间,却一人拎着一袋垃圾,走在去往回站的路上……
“要给我吗?”摩挲着掌心中的缎带,凛凛抬眸瞄了瞄某个别扭的少年。
“不要明知故问啦!”
凛凛哭笑不得:“不讲清楚的话,我是真的无法确定啊,我现在最怕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谁让你自作多情了?”闻言,半晌没个正眼的侑介奇怪地看过去。
“没有谁,就那么一说。”凛凛平静地岔开话题,“好啦,东西我下了,谢谢你。”
“嗯……”侑介心思单纯,她说没有他就以为,转头便忘了这一茬。大概因为凛凛态度坦然,侑介也不似方才那般不自在了不过就是一条绑头发的玩意儿,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对,就是这样……
…………
……
凛凛独自回到井之头池边的樱花树下时,其他人把东西都拾好了,就等她一个。听她交代过侑介的行踪,朝日奈一家打道回府。令凛凛意外的是,风斗这回听话得不可思议,不用她嗦,自动自发就把熊猫头套戴上了,最搞笑的是,他又在头套上戴着那顶藤编帽,大喇喇地走在路上,招来无数惊疑的眼神。
“不错吧,风斗君?看来你是领略到这顶大帽子的魅力了。”凛凛揶揄他。
“算一次~”风斗说。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凛凛能从他轻快的声音中感觉到他这时心情不错。他心情是不错了,凛凛的心情却恶劣起来:“哪有这样的?你都没问过我,才不算呢!”
像是没听见她的抗议,风斗自得其乐地哼哼着凛凛不知道的歌,开始盘算起怎么利用她欠他的四次为自己谋点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