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打小练就的过硬骑术,河野俊很快就在跑马厅扬了名。
所以平时在街上,河野俊都是横着走道的,不过昨天晚上,冈本先生却把上海日侨的几十个代表请到领事馆,要求他们严加约束同胞,尽量减少外出,确实要因公外出的,也尽量少惹事,总之,尽量不要刺激中国人。
看见四个中国人兜着头冲撞过来,平日里河野俊早就火了,不过今天,他却主动避到了一侧,然后用日语嘀咕了几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奇怪,小日本真转性了?”独眼龙见状越大惑不解。
刀疤挠挠锃光瓦亮的秃头,也道:“这小日本好像不想惹咱。”
“小日本不想惹咱,那咱就惹他。”徐十九目露凶光,再次打了个手势,刀疤和独眼龙便一左一右向那日本浪人追了上去。
然后,刀疤争做抢道的样子和日本浪人撞在了一起。
“八嘎!”河野俊一扭头,看见竟是刚才挡他道的中国人,顿时间勃然大怒,翻手就要去拔佩在腰间的太刀。
“狗日的你骂谁?”刀疤目露凶光,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独眼龙也撩起了长袍前摆,腰间二十响盒子炮便露了出来。
河野俊骤然看到独眼龙腰间的盒子炮,顿时瞳孔一缩,再看刀疤、独只手还有慢悠悠跟上来的徐十九腰间都是鼓鼓的,越脸色大变,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转身走进街边一家日本料理店,竟是服软退缩了。
刀疤、独眼龙面面相觑,这可是在日租界,日本人怎么成怂包软蛋了?
徐十九却隐隐猜出了缘由,此事肯定跟昨天生的虹桥机场事件有关,这些日本浪人多半是得到了上海领事馆的指令,让他们这几天尽量不要惹事。
想清楚了这点,徐十九便不再逗留,带着三人继续往北走。
走到四川北路与虬江路的十字路口,徐十九再次停了下来。
“看见前面路口那栋挂着日文牌匾的大楼没有?”徐十九回头对刀疤三人说道,“这是日军构筑的一个堡垒工事,底层墙面正对虬江路口那侧有伪装过的射击孔,若开战,日军再在顶层架上几挺轻重机枪,就能锁死整个路口。”
刀疤三人细看之下还真是这样,当时就变了脸色。
徐十九又把目光转向独眼龙,吩咐道:“阿龙,你以前就是在这一带厮混的,对这里的人头熟,去找个瘪三问问情况。”
独眼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回来了。
“大队长,已经问清楚了。”独眼龙附着徐十九耳朵低声说道,“这栋四层大楼是日本丰田猪死回舍的,钢筋水泥结构,底层墙壁几天前还被加固过,据说可以抵御37mm平射炮的抵近直射,不过里面暂时没有日军驻扎。”
徐十九追问道:“正规军没有,武装商团呢?”
徐十九知道,驻上海的日本武装力量很复杂,除了直属日本海军的特别6战队以及刚刚从汉口撤下来的两个6战队外,还有从万国商团中分化出来的日本商团,而且成员大多是日军6军的退役jūn_rén,要不就是浪人,战斗力不容小觑。
独眼龙道:“有一支几十人的武装商团,主要装备金钩步枪。”
金钩步枪就是三八大盖的前身,估计是日本6军淘汰下来的装备,这种步枪只比三八大盖少了个防尘盖,但射击精度极高,而且无烟无焰、后坐力小,缺点是口径小,附带杀伤力弱,但总体来说仍不失为一款优秀的步枪。
命刀疤在本子上做好标记,徐十九又带着三人继续往北。
一路往北走了大约两公里,先后越过十几个十字路口,远远的终于看见日本海军驻上海特别6战队司令部的大楼了,那是一栋城堡式全封闭建筑,整栋建筑呈长方形,四周是四层结构办公楼,紧挨四川北路,正对多伦路。
走近了,现除了正对多伦路的大门口设有岗哨,并且有日本兵严密排查出入的人群以及车辆外,其余各个方向均没什么戒备,日军不仅任由上海市民在大楼四周自由走动,甚至也不禁止市民靠近大门,只是严禁入内。
徐十九四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大楼的大门口。
不过这里毕竟是日本海军6战队的司令部,大门口的戒备很严,临时垒起的环形街垒后面甚至还架起了机枪,徐十九这次没敢再造次,只是站在马路中间,对着大门内远远地瞄了几眼,现方框形封闭大楼的中间是个大操场,不少日军正在列队训练。
徐十九带着刀疤三人绕着整栋大楼转了两圈,最后在日本海军6战队司令部斜对面的日本海军医院大门口停了下来。
见徐十九长时间沉默不语,刀疤忍不住问他道:“大队长,想什么呢?”
徐十九下意识地摸出烟盒,又掏出一支雪茄在镂有精美图案的盒面上顿了顿,然后眯起双眼望着前方那栋庞大的大楼,语气低沉地说道:“我在寻思,怎么给大川内传七这个老鬼子送一份上得了台面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