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还有多久毕业?”
她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用手语告诉他:“今天上午拿了a大的毕业证书,你要看我的毕业……”证书和照片吗?后面的话陡然卡住。
因为她看到他转过身子来,犀利的眸子里顷刻有着公事公办:“既然已经毕业,那这段时间我会尽快让你受孕,你做好准备。”
她的身子一僵,这才想起他们之间的交易。她立即掩去眼里的期待,用手语告诉他:“我知道了。”然后在他犀利灼热的目光中躺下,身子微微的颤抖。
这一天终于来了么?
这四年来,他吻过她的唇,吻过她的身体,但始终是没有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毕业,等她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再来履行他们之间的交易。
今日毕业了,她犹沉浸在那份喜悦中,她满心期待着他能为她庆祝,同她一起分享那叠毕业照,祝贺她找到工作……可是,她怎么能忘了他是个冷漠的男人呢?这些情景只曾在梦里出现过呵。
她闭上眼,羽睫不安的扇动,小手渐渐抓紧身下的床单……
半晌,却等不到他的任何动作。
她逐渐加快的心跳随着床面一轻,缓解下来。
他线条优美的高大身影静静站在床边,薄唇嘲讽:“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模样很像在在上刑场!”他大手取过自己的睡袍,眸子冰冷:“我会继续等你准备好,但是,不要让我我等太久。”俊颜上分明又染上几分不耐烦,他快速穿好睡袍,冷冷往门外走。
等他离去,她紧张的身子才逐渐开始放松。
她知道他又是去了书房工作,不到转钟三点他不会回来睡觉。每次都是这样的。
一个月,他会来她这里三次,不定时,但都是傍晚,然后在这里过夜,翌日清晨开车离去。她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个轩字。她也不知道他的职业,只知道他很忙。但她信任他,相信他那双幽深犀利却隐藏着伤痛的眸子。
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在他俊脸上看到的不是雨水,而是泪水。
她一直知道,他是同情她,所以才在那一夜将她带回了他在海边的这套公寓,给她安身之处。
因为那个雨夜,她的脸上也是泪水。
[正文:第二章]
四年前。
她,尹阡雪,一个寄人篱下的哑巴小孤女,在舅舅家,与年迈的阿麽相依为命。
八岁那年,因为亲眼见到母亲的惨死,她惊吓过度,陡然失去说话能力。后来,她来海边小渔村投靠舅舅,但好赌的舅舅却将她扔给了年迈多病的阿麽。
舅舅屋后的一座破旧小屋,便是她和阿麽的安身之处。
她吃苦,忍受舅母的打骂欺凌,却仍让村里人的异样目光刺伤了心房。这,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哑巴,更因为她是一个父亲不详的私生子。
母亲从将她生下起,就没有提过父亲的名字,甚至都没教过她喊“爸爸”。十八年了,“私生子”这具枷锁将她逼得不能呼吸,所以她尽量远离人群,逃避着他们异样的目光。
九岁,她跟着阿麽一起去海边拾退潮的海鱼和贝,然后拿到镇上换取生活费。或者在海边替那些出海打鱼的渔民编织或织补鱼网,以此维生。
由于舅舅不管她,她到十岁才上学,报名费都是阿麽平日含辛茹苦的积蓄。
等到以最好的成绩考进市里最好的高中,学校以她是残疾人为由拒绝她踏进那扇大门,任是阿麽如何苦苦哀求,学校始终不肯松口。
后来,她遇到了许怀安,一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儒雅男子。
许怀安的家境很不错,是家大规模食品公司的二世子,如果不是他请求自己的父亲向校长说情,她踏进不了那扇铁门。
是他用他修长白皙的手牵着她走进那所校门,让她做了他的学妹。
在那所高中就读一个月后,许怀安突然跟她表白,说第一眼见到校门口的她,便喜欢上了她。
她愕然,然后用手语告诉他:她对他很感激,但她必须要好好学习,因为她是阿麽唯一的希望。
但许怀安不肯放弃,他不仅天天帮她补功课,还追着去了小渔村,天天守在舅舅家门口,甚至跟着她一起去海滩拾退潮螃蟹。
火红夕阳里,看着他卷起裤管一身泥沙,却对她笑露一口白牙,她突然软下了所有的坚持。其实她没有告诉他,从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脸上的笑容。那般明朗,那般真诚,那是她从未从其他人身上渴求过的温馨。
于是,她和他坐在海滩上一起赏夕阳。然后,他在夕阳里,第一次吻了她……
许怀安很宠她,在学校,除了上课,他和她寸步不离。
他细心帮她补习她跟不上的功课,骑着单车带她去雁落崖兜风,在海边的废弃木屋里布置他们的秘密天地……
许怀安也很疼她,在她受到舅母的欺凌满腹委屈时,他总是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温柔抱着她轻声安抚。他甚至能讲些笑话让她破涕为笑,接着对她露出那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阿麽病危,舅舅不管,怀安背着阿麽跑了十几公里的路,直到最后的高额手术费住院费也是怀安付……
这样的怀安,渐渐让她有了依赖,也让她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阿麽,还是有人疼她的。
而她,喜欢怀安的笑容,喜欢他带给她的温馨。
一年后,她高二,怀安上了a大。
再过一年,她高中毕业,怀安回来了。
夕阳里,怀安告诉她:父母已经安排他出国,签证都办下来了,以后可能待在国外发展。
她只能流着泪,说不出只言片语。
那一夜海滩上的静静相拥,是她和怀安的最后一晚。
三日后,怀安坐上了去美国的航班。
她赤足站在海边,看着那“轰轰”而过的飞机,才知道,原来她和怀安,从一开始就是平行线。
接下来的日子,她将怀安写给她的信,送给她的礼物埋进了那座木屋的底层,告诉自己从此不再想念。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接到了a大录取通知书,但她将它压进了箱底。大学梦就如同她和怀安一样,一捅即破,是那般不可妄想。
而阿麽的病日益重了,她整日待在晒场织网仍赚不够替阿麽买药的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