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侧脸瞧着左少阳,道:“少阳君年纪轻轻,已经声名远播,假以时曰,必能盖过令师兄了。”
孙思邈笑道:“杜宰相,你有所不知,不用假以时曰,他现在的医术已经远胜于我了!嘿嘿嘿。”
左少阳心中叹服,别看孙思邈八九十岁高龄,又是誉满神州的老神医,如此虚怀若谷,敢于承认不足,甚至承认自己医术不如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等心胸,当真是令人敬佩的。
左少阳忙拱手道:“师兄太谦虚了,师兄的医术,举世无双,我便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杜如晦微笑道:“若说名气,自然是你师兄高,放眼大唐,不知你师兄名气的,只怕很少了,这是他数十年巡医各地,给百姓治病换来的名气。不是靠一两个医案能挣得的。你的医术在某一方面可能盖过你的师兄,但是,整体医术上,特别是医德上,还需要向你师兄多多学习啊。咳咳……”
一席话当真是语重心长,说得左少阳连连点头,心想果然不愧为一代名相,忙躬身道:“是,多谢杜宰相指教,晚辈铭刻在心。”
说着话,来到了后院孙思邈住处的大堂。
杜如晦下了软榻,侍女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杜如晦喘了几口气,道:“左公子,你想必也猜到了,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来了……”
左少阳一摆手,道:“杜宰相,如果您是为杜淹的病来找我,就不用开口了,因为我是不会去的!按理说,医者眼中没有好人坏人,只有病人,又是杜宰相亲自上门开了口,这个面子我还是应该给的,他杜淹买官卖官,拉帮结伙这些事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他害死杜宰相您的亲兄弟,您都可以原谅他,我就更不会说什么,包括他指使亲兵卫队长企图杀害甄权老神医,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他杜淹害死了牛把式,又企图用这件事栽赃陷害于我,并以此威胁让我去害死甄权老神医,否则就要杀我全家!他都要杀我全家了,我若还反过去给他治病,我成什么人了?这样以德报怨的事情我做不到!”
“这个,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咳咳咳……”
杜如晦情急之下,咳嗽顿时急了起来。用手帕捂着嘴,咳嗽无力,而且声音低而短,似乎非常的费力。好半天,这才慢慢停了,拿开手帕,一晃眼间,左少阳已经看见了手帕上有淡淡的红色,心头不禁一凛,仔细端详杜如晦的病容,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缓缓道:“这个不是误会,是我听他当面跟我说的。”
“这里面的事情,左公子,你不在其中,是不会明白的。咳咳……”
“好!就算他跟甄权他们有误会,就算他威胁要杀我全家只是开玩笑,那牛把式的事情又当如何?牛把式辛辛苦苦替他赶马车,因为他的蛮横强令翻了车,他却把罪过怪在牛把式身上,逼迫他攀供陷害工部员外郎萧海博,牛把式抵死不肯,差点被打死,还因此中风,病好一些,他却担心牛把式泄漏秘密,将他害死,栽赃于我,以此相逼,这笔帐该如何算?”
杜如晦叹了口气,道:“牛把式的事情,还是甄权老神医的事,现在大理寺还都在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定论,若真是杜大人所为,自然有王法处置他的。如果你不给他治病,他病死了,到最后又查清楚不是他的错,与他无关,那岂不是冤枉吗?”
左少阳摇头:“如果我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我可能不会就此相信,但是,这两件事都是我那晚上亲耳听他杜淹说的,而且,他还强迫我利用治病的机会整死甄权老神医,我拒绝了,所以才最终闹翻的。——好了,杜宰相,您不用说了,总之一句话,如果他能让牛把式能起死回生,我就去给他治病!”
杜如晦长叹一声,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拱拱手:“既然不辞,那我就告辞了!咳咳……”说罢,在侍女搀扶下慢慢往外走。
左少阳道:“杜宰相请留步,你的病很重,如果信任晚辈,晚辈愿意替你医治。”
杜如晦站住了,缓缓回身望着他:“我的病你能治?”
“试试看吧。”
杜如晦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孙思邈,他这病包括孙思邈在内的很多名医都治过,但是,都没有什么效果。听左少阳这么说了,想起他这些天的惊人医案,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希望,道:“好!多谢!”
杜如晦慢慢走回来,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将手放在桌上。左少阳提腕诊脉望舌,沉吟片刻,道:“杜宰相这病,乃是传尸!”
杜如晦缓缓点头。
传尸就是唐朝人对肺痨的称呼,因为当时的医者已经发现了这种病的传染姓,但是,认为传染源是尸体,是染病的人死之后,通过尸体发生的一种传染。所以叫传尸,也叫尸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