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一家三口都没有去,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桑家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包括桑小妹,都在黄芹的搀扶下出去了,这让左少阳有些意外。
既然人不齐,也就不好商量事情了,还是先把稻种领回来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左贵他们正要出门去州衙门,却被乔老爷叫住了。
乔老爷陪着笑脸道:“左郎中,老朽夫妻有急事想跟你们夫妻商量,能占用一会时间吗?很快的。”
左贵见他神色,猜到了几分,捋着胡须点点头,让左少阳他们在门口等自己,然后与妻子梁氏跟着乔老爷夫妻到了隔壁厢房,关上门说话。
乔老爷夫妻先客套几句,一再表示对左家的感激之后,乔老爷才支支吾吾说道:“左郎中,是这样的,刚才我去城门口打听了,双槐县叛军已经投诚。县城已经开放,可以自由出入了,老朽与拙荆商议了,这场兵灾,我们乔家大院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已经没什么东西留下了。所以,想即刻离开出城,投奔犬子那里。犬子在京城弘文馆任校书郎。犬子以前三番五次要接我们去住,只是一直未能成行。这次家宅烧毁,也算是天意吧。我们准备以后就住在犬子哪里不回来了。”
梁氏一听,有些着急,道:“那巧儿呢?巧儿也同去吗?”
乔老爷和夫人互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乔老爷道:“我们原意也是将巧儿许给令郎为妻,只是,令郎一直含糊不清,至今没有说媒之意,我们也不好再等,所以,这门亲事,还是就此作罢吧。——两位放心,我们一家得到你们左家的恩惠,永世不忘,也一定会报答的。老朽在合州尚有良田四十亩,用以冲抵这两个月在贵府叨扰饮食之资,以及给小女疗伤治腿的药费。我们也知道这远不足以冲抵,只是,除了这四十亩地之外,我们再无长物,救出的一些银钱,拟充路资的,实不得已,只能等将来再行报答。”
梁氏和左贵互视一眼,梁氏道:“要不,我这就是跟忠儿说说,他跟巧儿挺谈得来的,说不定听说巧儿要走,就答应了呢?”
“不必了。”乔老爷把心一横,把牙一咬,“这个……,说实话吧,原先这门亲事,也是饥寒交迫之下迫不得已,既然两个月令郎都没有表示,还是作罢吧。”
“忠儿是被困在了绝顶之上,回不来,没办法表态啊……”
左贵已经看出来对方存心悔婚了,淡淡一笑,对梁氏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乔老爷看不上咱们家,这门亲,不结也罢。”
乔老爷夫妻很是有些尴尬,起身道:“左郎中,老朽实在对不住之至!”从怀里取出一叠文契,递了过去:“这是老朽的四十亩良田的田契。请笑纳。——另外,能否将商定好的一斗五升路途干粮也一并给了老朽一家,好赶往京城?”
上次也说好了,如果不能成亲,要算饭钱和医药费的,乔老爷家用四十亩田冲抵,价值八十贯,而他们三人两个月在左家都是按未来媳妇亲家对待。
其实乔老爷说的价跟当初他们一家人商定的将来如果结亲不成,就用良田冲抵饭钱的价差不多,甚至还多十贯,但那是他们按三折计算的,是他们家里人才知道的“内部价”,如果他们自己说出来倒也没什么,现在乔老爷提出要用这么低的价冲抵这两个月的饭钱,就让左贵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两个月的粮价是十五贯一斗,还没地方买。算下来,每人每月两斗米,总共十二斗,价值一百八十贯,也就是说,只用了零头不到就像冲抵左家的债,而且,这还不算给乔巧儿治疗腿伤的医药费和一斗五升的路上干粮。
左贵很生气,有心不要这四十亩田,可是想着自己夫妻二人饿得浮肿了,把粮食拿给他们吃,现在儿媳妇飞了,还不要饭钱的话,这亏也吃大发了。该要的还是得要回来。所以左贵转身回来,接过了文契,道:“我左家说定的事情,绝不会反悔,这一斗五升干粮,我立马给你们就是。”
乔老爷大喜,忙找来纸笔,写了转让文契,签字之后递给左贵,左贵二话不说,提笔写了。然后把文契收入怀中。拱手道:“恕不远送!”背着手扬长而去。
梁氏歉意一笑,也跟着出门去了。
乔夫人感到有些难堪,低声对乔老爷道:“老爷,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什么过?”乔老爷瞪眼道,“得亏他们以前不答应,正好借坡下驴,咱们是什么样人家?他一个小小郎中,能配得上咱们家吗?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现在正好!两下罢手,谁也不欠谁的!赶紧走!到了京城,还愁给巧儿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是是,不过,就怕巧儿……,我看巧儿对这小郎中还是有些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