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娘们儿站起来说,强子媳妇从没下过地,瞧不起劳动人民,有资产阶级的享乐思想,强子媳妇从没来开过会,瞧不起群众斗争,强子媳妇从没跟群众唠过嗑,瞧不起阶级姐妹。
强子的胸膛要炸裂,感觉头象自己做的车轮那么大。
又一个大嗓门压住了所有的声音,“高强把搞资本主义得来的钱买了半导体收音机,收听敌台。”
人群再也没了声音,收听敌台?那可是打入人民内部的特务。
公社副书记“蹭”地从椅子蹦起来!挥胳膊大喊:“民兵连呢,快把他抓起来,派人把通敌工具搜出来!快!快!”
一切都那么突然和摸不着头脑,强子想起了自己摆在大板柜上的毛主席像,强子对毛主席,对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对光辉的社会主义事业,是无比敬仰的,什么资本主义,什么敌台通敌工具,强子这聪明的脑袋一时完全成了浆糊,只想着有人去他家,他的傻媳妇会咋样。他被人按着,拼命高叫,“医生家大嫂,医生家大嫂。”
医生家大嫂,只是个农村没念过书的大嫂,强子犯了啥错,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啥是敌台,但她知道强子是好人,强子那傻媳妇是最可怜善良的人,她愣愣地看着台上强子被按在到地上,绑起来,她不明白强子叫她干啥,她能救得了强子?医生捅捅她,小声说,“你去强子家看看,别把他媳妇吓着了。”
“哦,哦哦。”
人们闯进妞家时,妞正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听收音机,是一个动听的声音在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不象歌,却比歌好听,妞听得入迷,她正有着飞上天的快乐。
人们进来时,妞不知道,看到几双手来搬她的收音机,妞全身扑过去抱去,“不准动。”
有人扯她,掰她的手,妞死死地紧紧地抱着,妞的手被掰疼了不也怕,“不准动。”
有人扯她的头发,拽她的衣服,妞更紧地搂紧收音机,“不准动。”
妞不是人们的对手,终于被扯倒在地,爬起来,扑过去抓抱着收音机的人,那人一脚把妞踢倒,妞再起来。
医生老婆跑进院子,大叫,“别打她。”过来把妞拉住,妞使出浑身力气,冲向抱着收音机的人,被别的人拦住。
医生老婆抱着妞喊,“让他们拿去。”
“不准拿,强子买的。”拼命挣扎,掉了鞋。
医生老婆叫,“是强子让拿走的。”
妞不动了,强子从没管过妞听匣子,妞听啥强子就跟着听啥,听到啥时候关就啥时候关,她伸出手小心地一点点关小声音,然后听到轻轻啪的一声,就是关了开关,妞笑笑,再看看才离开桌子。
妞不会换台,就一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医生老婆把鞋子踢到妞脚下让她穿上,把她扶到房里,妞累得呼呼喘气,用手撂被扯乱的头发。强子,为啥让人把匣子拿走?
医生老婆说,“收拾收拾,从今天起到我们家住。”
妞摇头。
“你一个人在家不行。”
妞还是摇头。
“这傻孩子,你一个人在家睡不怕?”
妞看着医生嫂子的眼睛,“等强子。”
“唉,强子不回来了。”
妞的眼神慌了,不回来?是啥意思?强子不回家了?
妞摇头,“强子回来。”
“唉,”医生老婆叹气,出去把房子的后门插上,进屋拉着妞,“家里门上有锁没?”
妞点头,和强子赶集的时候妞看着强子锁的门。
“在哪儿?”
妞从窗台上拿出锁递给她,被她拉出来,关上门上锁。
妞不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