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长叹,“我招呼人把老爷子埋了吧。”拉着老婆出了门。
强子上前拉住了妞伸出的手,把她使劲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泪如泉涌。
强子把爹葬在姐的旁边,拉着妞跪下,说,“给爸磕头,爹为你死的。”
妞不知道爸是咋为自己死的,但给爸磕头,她愿意,于是就一个个磕下去,直到强子拉起她。
快春天了吧,春寒料峭。强子坐在老爷子睡过的炕上,靠着墙,盯着房顶,妞站在地上看着他,直到天明鸡叫。
强子说,“你家在啥地方?”
妞摇头,妞只记得家里有山,坐火车出来的。
强子白天磨刀,一把菜刀磨得光亮亮,然后夜里坐着,妞做了饭,强子有时候吃一口,有时候端端碗又放下,妞急死了,她知道强子病了,她还想去给强子找医生,现在除了强子,医生两口子是她最熟悉也是最亲近的人了,可她不敢出去,再也不敢出去了。
几天后,强子用手摸着刀锋对妞说,“我把你咋办好?”
妞直直看着强子,“我再也不出去了。”
强子在说自己的话,在心里说话,傻媳妇再傻,也是一条命,也是他的媳妇,他不能把她孤伶伶扔下不管。
所以,强子虽然天天磨刀,夜夜不眠,可他啥都没做,十多天后,又开始做木匠活儿了。
这房里更静了,妞象个无影无形的人,只有眼神一刻不变的落在强子身上。
强子沉默少言就知道做活儿,外村的人喜欢把活交给他做,有时候也留他吃个便饭,妞一个人呆在家里,望着窗外,盼着强子,有时一坐就是从早到晚。
终于盼来燕子来时,严冬过去,让人心底生腾着淡淡的希望,盼着新的一年。
强子在邻村做活,中午,一阵春雷滚滚而来,天很快阴暗,强子急急的收拾工具往家赶。刚进村里,风雨哗的下来,由远而近的闷雷和乍响的惊雷在耳边回响,倾刻整个身子被冻雨浇透。风雨吹得强子睁不开眼,匆匆在泥泞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跑。
雨中一个身影从远处闪来,跌跌撞撞奔向强子,到跟前时,拉起强子就跑。强子努力睁眼睛看,是,英英。
英英拉着强子一口气跑到强子家,推开栅栏,推开房门,直直跑进屋里,两人从头到脚往下流水,一会儿地上就湿了一片。
强子看着英英,英英也看着强子,两人呼呼地喘气不断找冷战,然后英英放开强子的胳膊,撕扯自己的衣服,衣服湿湿的紧紧贴在身子上。英英脸上毫无血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强子,哥,你,要了我,帮我,脱衣服,要了,我。
强子接住英英摇摇欲坠的身子,费了好大劲帮她脱了一身湿衣,扯过毛巾擦擦她的头发,身子,把她推到炕上扯过被子盖好,英英坚持着从被子里爬出来,强子哥,你,要了我,来,你来。伸手拉强子。
强子也脱了湿衣服,换上干衣服上炕,把英英连被子都抱进自己的怀里,摸着她冷冷的脸,你咋跑来了,傻呀,这么大雨,你不要命了?
英英在强子怀里挣扎,强子哥,你要了我,求你,求你了,强子哥。去扯强子的衣服。
有啥不对劲,强子抱着英英四处打量,啥不对劲?
英英已把冰凉的手伸进了强子的衣服。
傻媳妇呢?
强子放开英英下炕穿鞋,跑到对屋去找,那屋自从爸去世后,再无一丝生气。跑到前门后门去看,没有,喊了几声,人呢?跑哪儿去了?没有人声。傻媳妇出了几回事儿后,再也不出家院子了,再说这么大雨,她能去哪儿?
强子回屋翻出自己的几件衣服扔到炕上,说你穿上快回去,我给你找雨衣。
雨衣不在。强子愣愣,跑进雨地里沿着街喊,四下寻找。
轰隆隆的雷声让人心惊肉跳,天象傍晚一样黑。强子从村东头折回来又往村西头走,不时抹着顺脸流下来的雨,喊着,秀丽,秀丽,秀丽秀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叫秀丽,傻媳妇就算听到,知不知道是在叫她。
终于在村口的大石碾下,看到一个人影,强子奔过去。
傻媳妇,弯着腰蹲在里面,身子缩成一团,捂着耳朵浑身抖个不停,强子动手拉她,她吓得往里缩,头碰到石碾上,强子大叫,是我,快出来。再喊,快出来。
妞侧过头,看,是强子。
妞出来,站起身,怀里抱着雨衣,身子早湿透,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怀里的雨衣抖开递给强子,牙齿上下碰得得得响,说,给你,雨衣。
强子说跑出来干啥?下大雨,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妞把雨衣给强子披上,哆索着嘴说,给你,送雨衣。
强子把雨衣拿下来给妞披上,扶着她一点点走,东倒西歪,妞把雨衣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又给强子披上,强子又扯下来,连头把妞包住,搂在身侧,大叫,有雨衣还不穿上,抱着干啥?
回家里,英英已走了,没穿强子的衣服。
第一部 第八章 初夜
第一部 第八章 初夜
这天,强子喝了酒,那村的孩子到县里读高中了,全公社的骄傲啊,家里让给打个小书柜,还请他喝酒,那家人和医生家一样好,周叔和他一见如故,还说多替他招些活儿。
进院时,日已落山,夜色还未降临。
妞在灶堂里抬头望着房顶,今天来了两只燕子,旧燕窝上有了几点新泥,燕子不怕她,飞进飞出,妞看着燕子飞出去没了影子,再等燕子飞回来添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