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备写完之后,他先到公孙瓒的案前取了木简,转身又接过刘修的简,扫了一眼,眼神一亮,随即又笑了一声:“大兄,什么时候练得好书法?”
“瞎写的。”刘修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快吃晚饭了吧?赶了一天路,我都有些饿了。”
公孙瓒听了,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迎上了刘备的眼神,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刘修的书法是好看,可是他却犯了一个错误,在汉代虽然已经出现了楷书、行书,草书也出现了,但这些都称为俗书,写书札啊什么的都没问题,但是写正式文书时,却必须用官书,也就是隶书。他们写告身,这是给先生的第一印象,当然应该用隶书以示庄重,刘修用俗书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不尊敬,哪怕他写得再好看也是不对的。这就和后世考试一样,你能在上面写草书吗?哪怕你是草圣,最后也会触霉头。
公孙瓒本想提醒刘修,可是一想到刘备都没提醒,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闲事,又不想以后被刘修责怪,索性装作没看见,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刘备拿着三支木简出了门,心里有些犹豫,他是想趁机看看刘修的笑话,以发泄一下这两天积累的不快,但是现在有公孙瓒在侧,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刚才一时冲动,他用眼神制止了公孙瓒,现在颇有些后悔,觉得这么对付刘修实在有些过份,可是再回去提醒刘修,好象也不太合适。
刘备进退两难,想了好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交木简的时候,他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故意将刘修的告身夹在中间,然后退了回来。中途去看了一下吃饭的地方,在外面磨蹭了好一会才回屋。公孙瓒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因为和刘修没话说故而假寐,刘修则在翻检他带来的书籍,听到他的脚步声,刘修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回来啦。”
“嗯。”刘备应了一声,有些心虚的强笑道:“在看书?”
“嘿嘿,临时准备一下,总比不准备的好,万一先生考校起来,说不定能蒙中一两个呢。”刘修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他自己的家里是片简也无,刘备倒是带过来几卷简册,其中有两卷是《论语》中的《学而》和《为政》,一卷是《孝经》全文,上面有不少标记,墨迹较新,看样子是最近刚写的。
刘修边看边笑道:“玄德,最近下了不少功夫啊。”
刘备尴尬的笑笑,本想收回来,可是又伸不出手去,只好嗯啊了两声,自己倒在床上休息。他想着刚刚送上去的告身,总觉得有些不安,既希望早些有人来,好让刘修丢个脸,又怕有人来,让刘修发现自己使唤坏,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脚步声,心里一阵紧一阵松的。
刘修看了片刻,见上面刘备所注的也没什么新意,便想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探头一看刘备脸色有些发白,不免担心的问道:“玄德,你怎么了?”
刘备一阵心慌,连忙说道:“没什么,可能是走了一天路,有些累了,休息一阵便好了。”
“哦。”刘修见他眼神躲闪,心头升起一片疑云,却没想到是告身的事情,他本想问,见刘备翻身向里,分明是不想说,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时间不长,有人来招呼吃晚饭,刘修把公孙瓒和刘备二人叫起来,三人一起去饭堂就餐。饭堂就是厨房旁边的一个屋子,放了十几张长案,先来的人大多已经混得熟了,一边吃饭,一边轻声议论着,见刘修三人进来,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有几个人过来打了个招呼。公孙瓒爱理不理,刘备却是很热情的和他们说起话来,刘修含笑在一旁听着,并不多嘴。
正在吃着,先前那个安排各人入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目光四下一扫,原本边吃边说笑的几个人便立刻住了嘴,一声不吭的低头吃饭,饭堂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那年轻人开口问道:“谁是涿县的刘德然?”
刘修非常意外,他愣了一下,准备问刘备这是谁,刘备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饭。他只好站了起来,躬身道:“我就是。”
那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