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晌,粮晌,傅奕发给朕的军报里,十份至少有八份都是在向朕讨要粮晌的!”皇帝陡地发作起来,将手里的两份军报摔还给王保儿,懊恼地叫道,“启儿已到了蒲州,他傅奕却连个晋见的礼仪都不讲,撒腿就跑,分明是信不过朕,怕启儿夺去了他手上的兵权,如今还腆着脸向朕要什么粮晌?立即答复他,西疆形势危急,朝廷无粮可发,着即令他就地自筹粮晌。+◆,河北、河东两道一应赋税朝廷不再征收,尽供他麾下军需之用。还有,限他会同吕怀光一个月内,务必拿下莫州,否则的话,以通敌纵敌论处。”
尚敬情知皇帝发作傅奕向朝廷讨要粮晌,概由西疆危局而起,联想到几天前被自己扣下瞒报的那两份吐蕃攻陷多座州城的军报,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地,也打起鼓来。
“爷,这一份该如何处置,请爷示下。”王保儿盯着皇帝手里仅剩的那份奏章,乍着胆子问道。
“就按启儿的建言办吧。传旨给大理寺,不得对来兴儿用刑,但须限定三日内勘明结案,一经查明来兴儿私纵李舒属实,立斩无赦。唉,今儿早起,没有一件叫朕舒心的事。”皇帝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沮丧。
三天就要审明结案?这不明摆着有意饶来兴儿一死吗?王保儿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好容易盼到晌午,侍候着皇帝在延英殿中躺下小憩,他向尚敬推说有公事要办,脚不点地地出了延英殿,赶往瑶华宫来给婉容报信。
王保儿是这么想的:早在东宫时,婉容就嫌弃来兴儿是景暄身边的亲信人而不欲他留在凝香轩当差,及至皇帝登极后,婉容又不止一次地在皇帝面前进言,不可重用来兴儿。如今自己虽无力趁人之危,致来兴儿于死地,不如借婉容之手将他除去,也好彻底发泄出多年来埋于自己胸中的这口怨气。同时,也借此向婉容表明,自己的确是效忠于她,站在她这边的。
果然不出王保儿所料,婉容听到他报来的关于来兴儿私纵李舒的讯息后,大感兴趣,当即命樱儿设法托人出宫传话给大理寺卿,要他使出浑身解数来,务必尽快坐实来兴儿纵敌一事,将此案做成死案,用弄死来兴儿来驳一驳景暄的面子,也为自己在后宫争斗中谋得一个先机。
令王保儿稍感意外的是,当婉容兴致勃勃地谈起如何陷来兴儿于死地的同时,平时向来沉静稳重的樱儿非但没有出言劝止,反而主动请缨揽下了托人向大理寺传话的差使。往日自己分明瞧着这樱儿和锦屏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万没想到一旦在背后下起刀子来,竟是比谁都狠。
打从王保儿和彩鸾二人的奸情被婉容和樱儿撞破之后,为招揽王保儿死心踏地地替自己暗中效劳,婉容特意嘱咐樱儿为他二人在距瑶华宫不足一里地远处寻下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作为他二人幽会的场所。今日无意中得到来兴儿获罪的消息,王保儿心中高兴,不由得春情萌动,想起彩鸾来了。从瑶华宫一出来,他见日头正晒,料皇帝不至这么快便睡起,遂顺道拐去两人幽会的所在去瞅上一眼。
令王保儿感到心花怒放的是,今儿赶巧了,恰恰彩鸾奉了景暄之命,一早就出宫到景云丛府上代景暄前去问安,被景夫人一把拉住,家长里短地扯了半日闲话,晌午回宫复命时路过这座僻静、阴凉的小屋,一时也想念起王保儿来,遂进屋想略作歇息,再回宝象宫面见景暄复命。不想才在屋中躺下没多久,正寻思着也不知王保儿何时才会开口向皇帝央求允准二人的婚事,皇帝会不会驳回王保儿的请求时,王保儿却一推门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正值妙龄,兼之情投意合,一旦碰巧在此处相会,自是免不了要有一番缠绵缱绻。待苟且之事已过,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王保儿不无得意地向彩鸾说起了来兴儿获罪,被押解回京受审之事,孰料彩鸾听罢之后,非但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反而埋怨起王保儿来了。
“你这颗脑袋是被人灌进马尿,还是被驴给踢了?平时瞅着挺聪明个人儿,怎么一到事上就犯起了糊涂?”一朝成为了王保儿的人,彩鸾同他说起话来,不带有一丝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