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虚子与丁老实倒是颇为熟稔,素知他为人忠厚,断不至对自己妄语相欺,沉吟片刻,遂轻轻推开来兴儿,走上前几步,冲群情汹涌的众人打了个稽首,缓缓说道:“方才这位丁施主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丁施主在山脚下的松台村住了有大半辈子啦,贫道就是信不过旁人,也相信他说的话句句属实,皆非虚言。还请今日在场诸位父老乡亲以救人性命为重,看在贫道的薄面上,就把这治病的机会首先让与那位病势危急的施主吧。贫道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人群中有几个是原本认得丁老实的,听了静虚子这话,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我们以前从没听丁大叔扯过谎,备不住那人的病情真比咱们重些呢,不如就让他先进去算了......”
同时,人群之中也有少数几个服软不服硬地汉子依旧不肯答应,忿忿然地叫道:“不行,方才那小子太过蛮横,非得让他向咱们爷儿们赔个不是,这事才有得商量。”
跟随来兴儿上山来的四名军士都是傅奕军中的跳荡勇士,素来骄横跋扈惯了,从来都是他们呵斥百姓,哪儿忍受得下这些细民百姓对他们的恶言恶语。四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干脆把那书生往地上一放,不约而同地亮出了长剑,做势就要拿方才叫嚷着要来兴儿向他们赔礼道歉的几个汉子开刀是问,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你们这些个给脸不要脸的刁民,不给你们放放血,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来,谁先来试试爷几个手中的剑利还是不利!”
“住手。”
来兴儿站在静虚子身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制止住了几个手下,随后,猛然一转身,毫不犹豫地撩袍跪下,径直冲着小院门前骚动的人群结结实实地拜了三拜,抬起头面向众百姓,恳切地说道:“今日之事原是在下的不是,请允许末将在此先向诸位赔礼了。如若各位肯放末将等抬上山来的那位病人先入观求医,末将情愿长跪于院门前,以表心中对诸位父老的愧意。”
静虚子没料到以来兴儿堂堂六品官身,面对一众山野村夫,竟然闻过则改,能够不顾自身体面地下跪致歉,心中暗暗称奇道:瞧这位官军校尉年纪虽轻,却颇有大将之风度啊!
他连忙俯身扶起来兴儿,捻髯赞道:“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军此举,出于赤诚,众人岂有不从之理?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平日见惯了官军作威作福,专横霸道,还从没见过像来兴儿这样肯向自己下跪道歉的将领,一时间仿佛受宠若惊似地纷纷向静虚子和来兴儿摇着手谦让道:“救命事大,我们也有不是......”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他这条命,贫道怕是难于救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