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景暄不肯主动说出既能确保疆土不失,又能有效挟制于承恩,防止其形成尾大不掉态势的办法,只得“咳咳”干咳了两声,重新把话引到了于承恩身上。
“朕曾听闻,景公任副元帅在河中统掌三军时,于承恩作为监军使,屡有掣肘之举。朕还疑心,他与当年爱妃家祖坟被盗事件有着某种关联,这么一个人,朕如将十万兵马交在他手中,着实有些放心不下呀。可依目前的形势,神鹤军乃于承恩亲手缔造,倘若要他交出军权,另择良将前往泾州统兵,又恐将不知兵、兵不服将,非但徒劳无益,反增其怨望。为之奈何,还望爱妃教朕。”
景暄听皇帝终于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而且确如皇帝所言,无论增兵还是换将,都难保万无一失。显然皇帝在来宝象宫向自己问计之前,已反复思量过此事,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宝象宫的正殿之内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得宫外不时传来知了的长鸣声。
一阵轻风吹进大殿,给殿内沉闷的空气中带来了一缕清香的气味。
皇帝提鼻闻了闻,觉得随风飘来的似乎是檀香的味道,禁不住向侍立在殿口的朱双问道:“宝象宫这小佛堂内,今天是何人一早便在焚香祷告啊?”
朱双看了看景暄,见她无语,才快步走至皇帝近前,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彩鸾带着雪晴公主在为死去的宾皇子焚香祈福呢。”
“哦,雪晴还不到三岁,这样做是不是太早了些?”皇帝说着,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景暄也忙跟随在皇帝身后,边向设在大殿西侧的小佛堂走去,边向皇帝解释道:“宾儿虽说在毓秀宫住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在臣妾身边升的天,臣妾为此对汪姐姐常常感到有所亏欠,因此,宾儿死后,便命人在小佛堂中立了他的牌位,每逢晨昏,臣妾都会为他祈福安魂。
后来承蒙陛下关怀,担心雪晴住在毓秀宫受到惊吓,要臣妾与雪晴挪来这宝象宫居住,臣妾不忍将宾儿一人留在毓秀宫,便将他的牌位一并迁了过来。
最近几天,雪晴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每到傍晚、清晨时分,便低烧不退,神志近于迷离,太医署前前后后来了三拨太医来瞧,可无一人能说清她得的这是什么病。
事有凑巧,前日清晨雪晴起来得比平时早了些,独自一个人跑到院内,见臣妾在小佛堂内焚香祈祷,便也嚷嚷着跑了过来,要替宾哥哥祈福。臣妾拗她不过,就任由着她擎香朝着宾儿的牌位拜了三拜。
说来蹊跷,自打那日起,雪晴的病症竟神奇地消失了,这两日也未再犯过。
于是,臣妾暗自猜想,也许是她得了宾儿在天之灵保佑,才会消灾祛病的。因此,便命她代替臣妾每日晨昏两次,来为宾儿焚香祈福,祈求菩萨保佑宾儿能早日投胎,再世为人。”
皇帝站立在小佛堂门外,望着雪晴小小的身躯跪在佛堂内,冲着安放在菩萨造像一侧的李宾的牌位一仰一伏地拜着,蓦地,他双眼中掠过了一道寒光:困扰他多日的一个难题就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