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玉夜闯“野狐落”被抓的当晚,来兴儿和她一道被带走,关到了同一间牢房里。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一间真正的牢房,只是吴弼麾下的羽林军为了长期设伏,而在距“野狐落”不足十里的空地上搭建的众多营帐中的一顶。
吴弼把抓到手的猎物和自己用以抓捕猎物所下的诱饵不分男女地关在一处,并不是出于疏忽大意,而是有他的用意的。
自来兴儿和纳玉被押进那顶军帐之后,就有四名吴弼安排下的亲兵分别守住了军帐的四角,并且,他们每个人都把脸紧贴在帐蓬上,竖起耳朵偷听着帐中的动静。
“牢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不见五指。来兴儿想起纳玉被吴弼一箭射中手腕,担心她的伤势,遂睁大了双眼,想要分辨出纳玉所在的具体位置。
“你呆愣愣地杵在帐口作甚?还不快过来坐下。”
纳玉倒练得一双夜行眼,很快适应了帐中黑暗的环境,找到帐内一块铺着干草的地方坐下,向来兴儿招呼道。
来兴儿也渐渐适应了帐中的黑暗,循声慢慢走过去,才要坐下,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仰面向后跌倒,大半个身子恰恰压在了纳玉受伤的那只胳膊上。
纳玉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奋力把胳膊从来兴儿身下抽了出来,冲他埋怨道:“没有一双夜行眼,值得什么夜差。这下好了,咱俩打斗了半天,都被人家捉了来,做了阶下囚。”
“你的伤不要紧吧?”
来兴儿仰面躺在厚厚的草垫上,心里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感到一股温暖:纳玉夜闯“野狐落”,分明是在找自己。
“那老儿的箭法力道虽猛,准头却差了点儿,只是擦掉了层皮,没什么大碍。”
黑暗中来兴儿看不清纳玉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只隐隐约约觉得她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十分俏皮。
“这些天你竟还留在长安?那天在金明门外……”
来兴儿好容易和纳玉在此重逢,语不停歇地询问着她的消息,却不料才问了半句,只觉黑暗中纳玉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旋而,纳玉象是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帐外有人在偷听。”
来兴儿把纳玉的手轻轻从嘴边拿开,压低嗓音,恍然道:“怪不得他们把咱们捉来,关在一处,也不审问,原来是想从咱们的谈话中听出破绽来呀。”
纳玉忍不住夸赞他道:“真是个聪明机灵的小宦者,一点就透。”说完这话,旋即想起来兴儿并不是真正的宦者,不由得羞红了脸,所幸帐内黑咕隆冬,能掩饰住一切,不至于被来兴儿看到,取笑她。
两个人一坐一躺,都不再轻易说些什么,生怕被帐外偷听了去。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兴儿揣着一肚皮的疑问,还是憋不住了。
他扯了扯纳玉,示意她俯耳过来,悄声说道:“咱们坐到帐中间去,这样也许他们就不容易听到了。”
纳玉点点头。
两个人一声不响地站起身,走至营帐居住的地块肩并着肩坐下。来兴儿拉起纳玉的一只手,又要察看她的伤口,纳玉甩开他的手,脱口嗔道:“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都说了不碍事的,还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