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意图趁自己在南内宫门外再次遭人行刺之机,一鼓作气,将京城的治安大权顺势揽在自己手中,不想被柳毅当着众臣的面儿拿景暄作借口再一次给搅黄了,心中自是老大的不甘。待皇帝、景暄一行出了兴庆殿,他即踱至负责筹办先皇百日祭仪的原中书令,如今的先皇山陵使裴百药面前,话中藏话地说道:“裴大人哪,我真是羡慕你呀。办完了今天这趟差使,你就可以悠哉游哉地整日守着先皇陵寝读书度日了,哪像我,时时都要紧防着别人来取你的性命,一天到晚不得安生。”
裴百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柳毅,咂了咂嘴,冲李进忠拱手道:“中书令一身系天下之安危,岂是老夫一介腐儒可比?大人取笑了。”
李进忠重重打了个唉声,叹道:“裴大人过于自谦了。想当初先皇临危受命,灵武登基之时,你我不是同有扶助之劳吗?认真论说起来,这元从中兴功臣,你裴大人可算是头一位呀。”
裴百药慌得连连摆手道:“有中书令和柳大人在……”
“哎,”李进忠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我话才讲了一半,裴大人何须如此?你裴大人久居中书,日夜操劳,又岂是旁人可比的?只是我就没有大人您这般幸运,能够长伴先帝左右,以安享天命。到了这把年纪,仍要替皇帝打理这宫里宫外的一大摊子事,出了力,费了心,还不免招人嫉恨。不如趁着今天大人您在,呆会儿我奏明皇上,将这中书令一职仍交与您来做,也让我清闲几日,只做个谈诗论道的富家翁,如何?”
裴百药情知他这是虚言娇情,暗中讥诮柳毅不该隐而复出,只连连干笑着,答不上话来。
几天前在延英殿时,李进忠就曾经向皇帝建言要杀曾庆则,柳毅对他的真实意图可说是心知肚明。今天见他又旧事重提,激得曾庆则要当场自尽,以明心志,兼之此时听李进忠指桑骂槐地要赶自己走,胸中再难忍下这口恶气,遂走至近前主动向李进忠搭话道:“在下和两位大人昔日同殿为臣时,尚是布衣之身。当今圣上登基,三日内连下三道旨意,力邀在下回朝辅弼,在下难辞君命,故而两番还朝效力。不过,在下居山林之间修道久矣,已不惯于任剧职繁,才与圣上有了三年之约,约定三年后诏允在下重归林泉。”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晒,有意停了下来,两眼灼灼放光地注视着李进忠。
李进忠被他盯得颇有些不自在,一面回避着他的目光,一面有意猜测着说道:“柳兄无缘无故地怎么说起这些来了,难道是……”
柳毅微微一笑,将目光从李进忠身上移向景云丛,拱手向他问道:“当年在下身居幕僚,无缘与副元帅结识,心中甚感遗憾。今日不嫌冒昧,请问副元帅一件事,还望副元帅能持正相告?”
景云丛如今徒挂着个副元帅的名衔,实际并无职掌,见柳毅突然向自己发问,不禁感到意外,抱拳回了一礼,说道:“但凡景某所知之事,无不据实答复,先生请讲。”
“两年前江陵王曾率军收复东京,之后执掌天下兵马数载,依副元帅之见,这江陵王的带兵才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