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贡布虽政见、为人颇不相同,然而却是共同扶保赤德赞普登基统一各部落的患难之交,起话来自然不会象朗格那般心。
“再者,上师口称曾亲自迎接中土使团进入逻些城,就没有识破所谓的中土和亲大使睦王殿下是他人冒充的吗?”纳悉摩见贡布上师一时无语,遂紧接着逼问道,“中土朝廷既然连保证所派出的使节能够平安到达逻些都无法做到,可以想见其国内混乱到了何种地步。前些时纳某还曾得到飞鸟使报讯,称皇帝新纳的嫔妃被人刺杀于长安大明宫中,我吐蕃与这样的朝廷结亲修好究竟有何用,纳某实在不解。”
“依吐蕃朝中成例,上师向不参与政事,贫僧听大将军也就罢了,不便就它事置喙,只问大将军一事:上邦大使是他人冒充,大将军可有凭据?”贡布上师有意回避与纳悉摩发生正面冲突,单单抓住一问道。
纳悉摩洋洋自得地冲着林树一笑,答道:“不巧的很,纳某的妹婿,中土朝廷前羽林卫大将军张谅恰恰认得冒充睦王的这人是宫中的一名宦者。这一,即连这位副使大人也没有否认过。”
“哦,原来如此。”贡布上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树一眼,转向朗格道,“那贫僧也没什么可的。出家人不愿见刀光血影、生灵涂炭,唯愿大论慎动干戈而已。”
朗格见贡布上师恪守成例,只提出保林树等人性命无忧这一个要求,并不干预朝廷政事,顿觉轻松了许多。他心知贡布上师必不愿吐蕃与中土为敌,顾念多年师生的情谊,不禁主动劝解道:“上师深知我吐蕃国内情形,自从赤德赞普统一了吐蕃各个部落,国内人口滋长迅猛,现今统辖的这片苦寒高原土地所出已远远无法供养众生。打前年起,我朝廷就只能依靠向周边各邦输出武士铠甲等物换取粮食来填饱军士和百姓的肚皮啦。我此次出巡南境各邦,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新的粮食来源,可上师您也知道,南境各邦间连年战火不息,土地大量落荒,自给犹不足,哪儿会有大量的余粮进贡给我们?而向北则大有不同,中土所辖河陇两道九州拥有千里沃野,直至蓟北的大燕国树旗建国之前,向为长安朝廷的赋税重地,若能将河陇间一半土地划入我吐蕃疆域,大举移民垦殖,不出三五年,则我数百万吐蕃人可衣食无忧矣。为吐蕃众生计,弟子恳请上师就不要再阻拦对中土用兵了吧。”
他这番话得情真意切,又字字入理,帐内吐蕃众臣听了,纷纷首称是,大多数人都眼巴巴地盼着贡布上师不再开口反对与中土毁约交兵。
多措不顾众人反对,强行反驳道:“大将军这几年也曾率军攻城略地,占下过中土许多城池。可结果呢,不是因补给不足,就是遭到当地汉人的袭扰,旬月间只得无功而返,撤了回来。大论要施行移民垦殖,谈何容易!”
“这倒无妨。”朗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解道,“二十年前昆阳公主自长安出降吐蕃,使我吐蕃受中土文明影响颇深,可称做是吐蕃汉化阶段。如今形势倒转,咱们正可反其道而行之,在河陇一带力推蕃汉融合,以蕃化汉,强令当地汉人赭面易服,改其种姓,以结其心,长此以往,又何愁不能长久立足呢?方才,我劝林大人留在我吐蕃朝中为官,为的就是蕃汉融合的大计。”
眼瞅着多措被朗格驳得无言以对,林树心知今日之事已难挽回,于是向朗格慨然问道:“如果林某情愿留在逻些城,大论能否放尚大人和使团其余众人回长安去?”
贡布上师闻言,正要开口阻止,朗格已呵呵笑道:“大将军欲先礼后兵,眼下正缺少一位到长安的信使,这位尚大人如愿代劳,又有何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