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说出那第四种传言,皇帝听了,虽然以为这第四种传言的情形很可能比前三种都接近实情,但总隐隐觉得它蕴指的方向不对。及至听景暄一语道破“靖宫差房”在太真观中拿获的钟氏并非张氏残党。而是太妃身边的亲信宫人,再联想起江陵王mǔ_zǐ与张氏早有勾连的推测,皇帝心底不禁疑窦丛生:景暄究竟想向自己暗示些什么呢?难道是张氏残党与江陵王mǔ_zǐ之间反睦成仇,相互撕咬起来了?又是什么样的情由使得他们要如此相互残害呢?饶是心里装着诸多疑问,皇帝仍然声色不露。不疾不徐地啜着茶,静候景暄往下说。
“当年叛军攻占长安时,身为东宫才人的丽太妃与在大明宫浴堂殿当差的宫人钟氏邂逅于逃亡途中,涂面匿于道旁的荆棘之中,侥幸没有落入叛军之手。之后,两人相依为命,辗转流离民间长达两年之久,直至先帝率军收复长安后才重回大明宫,两人由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丽太妃被册为贵妃后,便将钟氏擢拔为尚服局六品掌衣。这样一个人,若说是张氏残党,未免太牵强了吧。”
婉容不服地问道:“那她为何会深夜独自藏匿在太真观中?”
“如果妹妹方才所说确属实情的话,张氏残党为了避免更多的党徒被‘靖宫差房’查获,借行刺李进忠嫁祸于太妃。咱们不妨可以作出以下推测:太妃母女殒命后,其心腹钟氏出于报复心理,向‘靖宫差房’传讯告发了芙蓉的藏身之处,不想却被张氏残党得知,将她擒至太真观,下了迷药迷翻,被随后赶来的差人拿获。”
婉容哪里了解其中复杂的利害关联所在,不以为然地笑道:“姐姐所说恁离奇了些吧。钟氏既是太妃的亲信之人,如何知道芙蓉的藏身之处?张氏残党又是如何知道她向‘靖宫差房’告的密?姐姐莫不是想向皇上暗示‘靖宫差房’中也有张氏残党的眼线吧?”
景暄见皇帝坐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料想他必不愿当着婉容的面儿说破江陵王mǔ_zǐ与张氏早有勾连的情形,遂话锋一转,径直向皇帝说道:“承陛下垂询,关于江陵王奉诏还京一事,仓猝间臣妾还无法确切推断出个中缘由。但方才听妹妹说起关于太妃母女死因的种种传言,看似扑朔迷离,真相莫辩,细细想来却杀机暗藏,凶险异常。此二者之间既有密切的关联,且俱真相不明,目下臣妾只能提醒陛下小心处之,以防不测,唯待将来睦王下落确切后,才能再做判断。”
皇帝眼见她说罢作势又要走,正欲开口挽留,却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哭闹之声,便抬高声音喝问道:“王保儿,殿外出了什么事?都不想活了吗?”
话音未落,锦屏一手扯着衣衫不整的彩鸾跌跌撞撞便闯了进来。彩鸾一头扑倒在景暄脚下,彻声哭嚎道:“娘娘快回宫瞧瞧吧,宾王爷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