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李进忠旋即返了回来,而不见柳毅的影子,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多亏柳毅强拉李进忠出去,使得他片刻间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遂不待李进忠说话,抢先说道:“军情紧急,从京城择将出征将使战机贻误,不如暂令傅奕以本职摄各路兵马行军总管事,就近调动各路人马,展开反击。其余诸事,容后再议。而今宫内隐患尚存,西南边陲吐蕃侵扰不断,清理完宫务之后,朕即欲行和藩之事,指着晋国公和景公替朕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必急在这一时。”
景云丛也瞧破了皇帝与林树合演的这场苦肉计,他只觉自己的一片忠忱受到了戏弄,感到一阵心灰意懒,不愿再多说什么。而李进忠却公然反驳道:“主将缺位,军心必定不稳,皇上如此安排岂不犯了兵法大忌?老臣纵人不出京,也可遥领三军,殄灭贼叛,恳请皇上早日择定平叛主将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帝已无计可施,正暗自思量着如何尽快摆脱李进忠的纠缠。一旁跪着的林树陡地大喝一声:“老儿不得无礼!一再对皇上苦苦相逼,有悖人臣本分,我岂能容你?”说着,竟跳将起来扑向李进忠。
李进忠不防一介书生的林树会对自己施以拳脚,仓促间来不及躲闪,头上、身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抡起手中的佛珠狠命地朝林树砸了下去,两人顿时扭做一团。
殿外的柳毅等三人听到殿内动静不对,急忙跑进殿,见到这副场景,既觉不可思议,又感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坐在一旁冷眼观瞧的景云丛不慌不忙地走至二人跟前,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衣领,微一用力,即将两人生生地拉开了。再瞧李、林二人,皆是鼻青脸肿,一副狼狈之相。
李进忠顺势扑倒在地,大声哭叫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治林树不敬之罪。”
林树抬起手,边擦抹着嘴角的血迹,边恨恨地骂道:“你这奸贼,人人均可殴之。”他本生得相貌粗陋,因气恼面露狰狞,看起来着实令人心生恐怖。
皇帝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想叫殿外的禁军进来护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斗殴的双方一个是扶保自己登上皇位的有功之臣,一个是昔日的东宫僚属,当朝的宰相,两人在自己面前撕打斗殴,这件事传将出去,皇帝的颜面要往哪里去放?
待景云丛出手将两人拉开,他才稍稍感到心安,又不禁暗自庆幸:经这一打,李进忠怕是再想不起逼自己拜他为将的事了。这样想着,皇帝面色一沉,冲着林树斥道:“大胆林树,晋国公三朝元勋,你竟敢拳脚相加,自行到大理寺听勘去吧。”又向刚刚跑进来的来兴儿吩咐道:“好生扶晋国公回府歇息,传太医到府诊视。”
李进忠哼哼唧唧地由来兴儿搀扶着站了起来,朝皇帝欠欠身,恶狠狠地说道:“老臣这就告退,还望皇上及早答允老臣所请,老臣就在家中候着旨意啦。”说罢,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兴儿扶着他走到殿外,李进忠甩手挣开来兴儿,低声嘱咐道:“回去给我盯住了,但有风吹草动,速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