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葡萄沟,她见到了他从前的那个女朋友,典型的维族姑娘,黑发明眸,唇红齿白,不施脂粉,却艳若桃花。提着装满碧生生葡萄的篮子朝他们走来,步履间脚步轻晃,身段丰满妖娆,有种无可言喻的自然朴实的美。
她偎着阿布站在她面前,不知怎地有些惭愧,当初是她把阿布从她身边抢走的,说得难听点,她才是第三者,可是如果脸皮不厚一点,她又怎么能抢得到阿布呢,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阿布的手臂,惹来他不怀好意又心知肚明的笑。
维族姑娘却是落落大方,没有她意料中的那么小心眼,热情地带他们逛葡萄沟,给她摘了各种各样的葡萄品尝。那种纯粹自然的善意和笃定,反倒叫她心慌。
那种笃定,仿佛对她的存在毫不在意,只把她当成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招待,不仅是她,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因为,他们是早就料定了,她会走的吧……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想通这个道理,才知这样的善意,在当时也许不过是一种迂回战术,可是当时的她心慌了……
她心慌了,原本打算过来大闹一场死皮赖脸地不达目的不罢休,那里的一切却完全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没有怒目而视,也没有恶言相向,一切善意和关切,都叫她慌了手脚,她别的什么都不会,只能凭着一腔孤勇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可是当她面对这样一群善良而朴实的人时,她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阿布不行,爸爸妈妈也不行,她从来没有那样孤立无援过,内心被重重负担压着,焦虑地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次半夜醒来,听见隔壁有吵闹声。她偷偷下了床掀开帘子走出去,看见隔壁房间里阿布跪在地上,面前是他面色严肃的父亲和流着眼泪的母亲。她一急,冲了进去,想都没想就跪在地上,求他们成全她跟阿布,她愿意留在那里,愿意信奉伊斯兰教……只要她跟阿布在一起,她什么都愿意做,她急着解释,几乎语无伦次,也不管他们听懂了没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阿布低着头拉住她的手,一声不吭。想必她要说的那些,他早就说过了吧,没有用,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们要在那里生活下去,就必须遵循那里的规则,写入族谱的关系,千百年来没人改得了的规矩,又岂是她一个人,她一个人声泪俱下就能改变的?他父亲沉着脸不说话,他母亲不会说汉语,只抱着她哭,她一哭,她也哭……
谁不知道她难过,一个人扔下了亲人跟他私奔到这里,却只是为了让自己对一段原本就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彻底死心,水土不服,无依无靠,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白天强颜欢笑,只是不想让他太担心,晚上醒过来,枕巾常常是湿的……她哭得太多了,长那么大没那样哭过,竭尽全力,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掉……可是她没办法,除了哭,她再也找不到情绪的宣泄口。
她倒在他妈妈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心灰意冷,再没有一点力气,再支持不下去,哭得头昏脑胀,眼前发黑,身子软软的虚浮,一恍惚,就栽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有温暖的手掌从她脸上缓缓抚过,温柔亲切,又无比心疼。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上,她一颤,清醒了过来,却不敢睁开眼睛。手腕被人轻轻抬了起来,有什么穿过她的手掌,捋到了她纤细的手腕上。皮肤上一片冰凉,依稀像是一个镯子,她内心揣测,却不敢睁开眼。直到帘子被掀起又落下,她才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却是一个古朴的银镯子,刻纹里深深的乌痕,是上了年代的东西,接口处银铃轻垂,在宁静的夏夜愈发的清扬,星光迷离中,她在月光下看着镯子长久的发呆,不知不觉中又是泪流满面……
我们总是让爱着我们的人为难,却不肯让我们爱着的人受哪怕一丝委屈。
她让他们为难了,让每一个人都为难了,她这样一意孤行,是不是错了呢?
原本那样笃定的事情,她笃定的爱情信仰,突然就变得不确定起来了……
早上起来,阿布正坐在她床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什么话都再没有意义了,只能那样抱着,那样抱着,不肯放手……
她在葡萄架下发了三天的呆,才三天,却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用了三天,想通了他们的唯一的天长地久,她不能让他为难,或许只有她走了,他们的爱情才可能天长地久吧。
第四天,她不告而别,搭了来当地旅游的一个旅行团的车,去了乌鲁木齐。长途汽车经过达坂城的时候,她在窗外看见了传说中的风车山,漫山白色的风车田,借着从百里风带过来的风势,在万里晴空下肆意飞扬,无边无际……大风刮起她的发,卷走了她的爱情,凌乱不堪的爱情……她像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公主,一场梦醒,却不知世界早就模糊的面目全非……
原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远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原来很多事情,很多人,是她倾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
寂寞太吵,情绪很多3
“喜欢听歌 感人的歌 它让我觉得爱是对的
睡不着 我就醒着 不再让日子被打乱了
寂寞很吵 我很安静 情绪很多 我很镇定
因为投入 所以放弃 不愿再被痛醒
固执算不算任性的要求
付出也可能看不到结果
终于你还是选择了放手
用逃避 让感情犯错……”
台上唱歌的换了个女子,化着浓烈的烟熏妆,唱孙燕姿的《任性》,唱得不错,那样低调的歌与那样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