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血,肆意的蔓延开来,金色的墙壁上,朱色的巨龙缠绕漆柱,到处都是一片血色,仿佛早已连成一片血海,每一个人都浸在这血海里,同样的沾满污垢。
她的身子终是忍不住发起抖来,皇帝只死死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指骨节处泛着死寂的青白,身上明黄的龙袍拂在手背上,仿佛能烙出一道烙印来,她死死的咬住唇,只怕下一刻自己便能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她不能,他有他的打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大殿里横尸遍野,存活的也只剩下几人,轩辕菡身上也有许多处受了伤,鲜红的血色在那狰狞的五爪蟒袍上渗出来,流过臂膀,滑落手上,滴落下来,只如一朵鲜艳的彼岸花。皇帝再也按捺不住,突对着殿下大喝一声:“流景!”声音带着回声在空旷的殿里回荡,激起千层浪一般,他只飞速从袖中抽出一把金色镶蓝宝石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到了拂影雪白的颈上。
被那匕首寒气一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死死抓住袖角,脸色苍白如冬日寒雪,面色死寂的看向别处,动也不动。皇帝眼眸闪烁不看她,却只对着殿下的轩辕菡喊道:“流景,住手!”
轩辕菡猛然回身,这时早已被打得丢盔卸甲的几个死士齐齐扑过来用身体死死箍住他的手脚,他眯着眼睛看着皇帝手中的匕首,岿然不动。
皇帝眼眸一闪,方才笑了:“流景,你输了。”
隔着那样远,轩辕菡却是勾唇微微笑了,身长玉立的立在殿中央,不见半分败者的狼狈,他眸中却是幽深灼亮,微闪过淡淡的讽刺。皇帝脸色一沉,脸上的笑顿时把持不住,只咬牙切齿的冷冷道:“来人!”
话一落地,立即有一行内监穿梭而来,铁链拖拽在地上,发出沉闷粗重的声响,他们将镣铐扣在轩辕菡的手腕脚腕上,皇帝手中攥着匕首望着那镣铐低低而笑:“这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轩辕菡不觉也笑了,道:“倒是要谢谢楚天的盛情款待。”
皇帝脸色顿冷,只怒道:“带下去!”
水开了,在铜壶里开出沸腾的水花,一朵一朵似是漫天的云朵。盈盈拿着帕子握住壶柄倒了水,沏好了茶端过去,只见慕容澈坐在蒲团上自己与自己下棋,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已见胜迹,却仍在僵持不下。盈盈看过不觉笑了:“明明黑子只差一步就会赢,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远呢?”
慕容澈怅然一笑:“想必黑子想赢的,是心罢。”
她不解:“心?”
“是啊。”他一笑,眼底只见忧伤,却又是满满的笑意与复杂,只低低喃道“心。”
“镗”的一声,匕首被抛到乌金砖的地面上,正好滑落到她的脚边。手下禀报的声音依旧小心的在耳畔回响:“禀报皇上,泽瑞王实在勇猛,虽四肢被缚,吾等尚不能靠近其一步,更不用说索其姓名……”
皇帝挑着一双丹凤眼含笑看她:“拂影,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杀他。你也知道,有他在这世上一日,这位子我都不会坐的安稳。”身边的下邪呲牙一笑,对曹应田仰头:“带她去。”
曹应田忙弓着身子走到拂影身边,眯眼笑道:“夫人……:
她面无表情的捡起匕首,却是看也不看他,转身。
皇帝那双眼眸犹在眼前,“拂影,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杀他。”她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匕首上棱角分明的宝石硌到手上,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清醒的提醒她,这世上,能救他的,也只有她……罢。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出一种腐臭的气味,周围牢房皆空,四周寒气袭上来,只觉阴冷的似要沁到骨子里。通过层层严谨的关卡,远远就见他一身蟒袍立在林立的铁栏中,腕上粗大的铁链顺着手臂垂下来,一直延伸到脚边,嵌进墙里。牢中阴暗,唯一的小窗户处投出如霜冷光,照到他血迹斑驳的衣上,泛起雪霜般的反光。
她不觉止了不,额心渗出细细的冷汗,和着手中冰冷的匕首,似是一直冷到血肉骨髓中。曹应田眼眸微微一闪,只弓着身子笑道:“夫人,到了。”
似是察觉到有人,轩辕菡方才回头来看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见侧脸棱角分明的冷硬轮廓。
拂影停住脚步,只握着匕首远远望他。
曹应田见她失神,不禁轻声提醒了一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