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皇上来”
子玉一怔,却不迟疑,忙奔了出去,她脚程快,不消半刻便到了长清殿,抓了一个御前的内监,只问:“皇上呢?”
她这样直言不讳,本极是失礼,但见她脸上焦急愤怒,只将那内监唬得说话直磕巴:“去去宋淑仪那里了”
额上渗出大颗的汗珠来,打湿了鬓角,身上的衫子也皆已湿透,整个人只像是泡在水里,唇上咬得猩红一片,隐隐的渗出血来,瑾萍吓得手足无措,只在床下焦灼的喊着“夫人!”方才打发了内监去唤太医,不知为何竟还没有过来,正在着急,只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上挂着的软帘猛地被挑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瑾萍被唬了一跳,见他以薄纱遮面不像是宫内装束,吓得也不敢去拦,他已经朝填漆床上痛苦不堪的拂影走过来。
上邪见状,只朝后微侧脸头,沙哑道:“药呢?”声音中竟含着隐隐的怒气。
瑾萍这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也是一身黑衣,半张脸上纹满脸莲样的图腾,咧唇一笑,脸上图腾纠结斑驳,极是狰狞:“不在我这里。”
上邪闻言只微微的握了握拳,转过头见拂影将唇咬得血肉模糊,不由朝瑾萍喝斥到:“找块帕子来,别让她咬舌!”抬眼只见瑾萍发了傻的愣在那里,声音顿时降到冰点:“快!”瑾萍吓得更加不知所措,口中直喊着“帕子”眼睛却不知该往哪里放,上邪隔着面纱皱眉,情急之下只将自己的手递道拂影口中,拂影本身痛极,意识渐远,自不会口下留情,用力咬下,只见手背上顿时一道血紫色的印痕,上邪身子一顿,只任由她咬着,应着灯光,她一张脸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眉头紧皱,在眉心皱起细微的褶皱,只让人忍不住抬手给她抚平,待他发现,他已经抬起另一只手朝她眉心伸过去,指尖滞在半空,只听身后一声轻哼,他只浑身一震,缓缓又将手收了回来。
那般痛,像是幼时生过的一场大病,脏腑被激的翻江倒海,只如炙在火上生生烧着,她意识渐渐迷蒙,仿佛回到幼时,也是难受得这般厉害,只隐约听到娘亲抓着自己的手低低哭泣,娘亲向来是坚强的人,这会子为她哭只怕是心疼到极处,她心中又酸又痛,只想张唇安慰,嗓音却似卡在喉咙里,怎样也发不出声响,她头脑昏沉,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似是小环轻声通报:“夫人,澈少爷和迟少爷来看小姐了。”她听他们来看她,自是喜欢到了极处,怎奈眼皮沉重,怎样也抬不起来,极力睁开眼睛,只见慕容澈含笑立在床前看他,眉目清俊温柔,似是春风拂面,灯光漾漾,只一直暖到了心里,突又想到他后来惨死,自己竟无能为力,心中悲戚,不觉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袖角,含泪沙哑唤道:“二哥!”。
上邪闻言身体顿时一颤,只见他黑色袖角上抓着的白皙纤细的指,不由抬眸看她,灯光昏暗,她眼眸迷离神情悲伤,却似尚在梦中,只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的指,沉声道:“夫人,您认错人了。”拂影只执拗的抓住不放,袖子被抽出来,她只去抓他的手,她的手柔软细滑,只如玉一般的触手生温,他的手不觉轻轻颤栗起来,只用力从她掌心抽出来,混乱中,只将指上的尾戒挣落,无声掉落到辱上,银光流闪。
这时,下邪突然开口:“走吧。”
上邪只握了握拳,淡淡瞥了拂影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下邪只抬眼看了一眼角落里神情惧怕的瑾萍,朝她呲了呲牙,瑾萍顿时脸色又白亮几分,下邪这才随后跟了出去。
自他们走了不到一会,皇帝便匆匆进了屋子,他身上还穿着明黄的龙袍,只一进来,扑面的风尘气息,见拂影痛得没了意识,只侧坐到床上将她扶在怀中,这时曹应田已将药丸递了过去,殷红如血,只如珊瑚珠一般,他接在手里强自给她喂下去,她只觉一缕清香溢满肺腑,缓缓将那疼痛逼走,浑身却乏力的没了一丝力气,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幽幽醒过来,只见皇帝一双满含复杂的丹凤眼,那昏黄灯光下照到黝黑眼底,火焰一般的明灭不定。
恍惚的,她只对他无力一笑,她脸上皆是汗水,鬓上也泛着湿意,本事狼狈之极,这一笑竟如瞬间熄灭的璀璨烟火,快递难以抓住,他突觉得隐隐的心痛,像是有一根指轻轻的拨弄着心弦,似痛非痛,似伤非伤,瞬间塞满了胸口,堵塞的难以动弹。
他便动也不动的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时屋内寂静无声,一旁矮桌上的灯光照落,只见他脸上忽明忽灭掉优美轮廓,肩上绣着繁复的团龙,丝线细密,应着那明黄的色泽,只逼得人不敢注视,曹应田见这阵势忙打了手势让人退出来,出的门来只见子玉垂首站在夜色里,忍不住上前低斥:“你也胆子太大了些,竟敢对宋淑仪身边的宫女动手。”
子玉只是低声道:“总管你也知道,若是晚一会,夫人若有什么闪失,咱们都付不起这个责!”
曹应田闻言不由瞪目:“你倒教训起咱家来了,你在宫里当这么多年的差,还没开窍是不是,你这样冒失闯进去,皇上尚未就寝就从淑仪那里跑过来,淑仪的脸面往哪里搁,若是知道了还不想着法的使绊子!”
子玉这才脸色一白,只默默不再说话,曹应田微微皱眉:“罢了,以后长点记性。”子玉只低着头道:“是。”
夜这样静,仿佛这辈子都会这样静下去,屋内烛火明灭,照的那窗纸上暗影憧憧,外面似起了风,吹得枝叶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样的夜色里,听得那么真切,她阖着眼,气息微弱,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抱在怀中才知她原来那么瘦弱,像是一缕轻烟,仿佛随时都会羽化而去。他不觉抱紧了她,迟疑着将脸贴在她汗涔涔的发上,低低轻喃:“过了那天,我就不再疑你,只要,只要你不让我失望,我便将这江山都托付于你”
院子里慢慢的草药味道,打扫的小童整理的仔细,打眼只见轩辕菡向这边走过来,忙低低唤了声:“主子。”他只朝屋内望了一眼淡淡道:“还没醒么?”
小童倒是口齿伶俐,答道:“回主子,师傅以身试药,要醒过来恐没那么快。”
轩辕菡点点头,侧头对身后的阎雷问道:“蓝墨那边怎样了?”
阎雷拱手道:“还在查。”。
他只微微皱眉,眯了眸淡淡道:“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