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失神,白皙的脸上怔忪恍然,身体像是围绕在一团雾气之中,遥远的让人忍不住拉住她,怕她随时都会随风而去,轩辕菡抬眸扫了他一眼,转过头淡淡道:“宣。”
话一落地眼前的帷幕缓缓撤去,水清树碧,豁然开朗。
楼幕然大步跃进来,恭身跪地,行大礼,伏地称道:“草民楼幕然参见侯爷。”
拂影微微一惊,忙向一侧闪了几步,犹豫着自己是否也跪地行礼,他已经淡淡望过来,说道:“不必了。”
幽深的眸流光一般一闪而过,潋滟柔和,拂影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他已经转过头,只见优美冷峻的侧面轮廓,如经过雕琢一般,完美的无可挑剔。
轩辕菡看了楼幕然一眼,朝拂影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放在他掌中,拂影微微咬了咬唇,伸出手去,那掌心温热有力,只觉手上一紧,身体轻盈的被他拽到身侧,他拉了拂影大步在楼幕然身旁走了过去,说道:“起吧。”
楼幕然站起身来跟在后面,恭声道:“草民有眼无珠,不是侯爷大驾,还请侯爷赎罪。”
侍卫如众星捧月围绕着跟在身后,轩辕菡拉着拂影走在最前面,目光投向远处,似在观赏风景,半响才淡淡道:“楼庄主何以自谦,送令嫒选秀入宫可谓目光深远,前途无量。”
楼幕然低着头不清神情,声音却带着些许恐慌:“草民万死,请侯爷责罚。”
拂影忍不住看了楼幕然一眼,别过头看向别无兀自出神。
楼幕然一直是心高气傲之人,就算对方职位再高也不至于诚惶诚恐,这种情景只怕是装出来的。
轩辕菡却是略略讽刺的扬了扬唇角,说道:“楼庄主又无过错,何谈责罚。”
楼幕然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样说,忍不住止了脚步,沉吟半响,见轩辕菡和拂影的身影渐行渐远,忙拱手朗声道:“谢侯爷免责之恩。”
华丽的车典早已在路旁等候多时,蓝墨韩洛各占一侧,见到轩辕菡各自行礼,蓝墨朝拂影淡淡一笑,转头对轩辕菡恭敬说道:“主公,奴婢已经命人收拾妥当,明日就可启程。”
轩辕菡淡淡点头,顿了顿脚步,松了拂影的手独自上车。
拂影只觉手上温热犹存,肌肤触及到空气却渐渐冷却,一时突然有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感,见他头也不回的钻入车厢,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有种要叫住他的冲动,声音却卡在喉间哑哑的发不出声响。
蓝墨神色一动,仗着胆子问道:“主公,可要奴婢派人送楼小姐跟上选秀的队伍么,这回也才刚刚启程,还来得及。”
轩辕菡正低头进入车内,听她这样说,停下步子侧头冷冷看她,蓝墨心中一寒,忙低头不再说话。
他看着车内齐全摆设,脑中却尽是她憎恨的神情,那般真实清晰,她视他为敌,宁可为别人死也不到他身边,心立刻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带着深深地痛意,遂冷了脸别开头,淡淡道:“随她。”说完进了车厢,卷起的帷幄缓缓落下,将黑色的衣角全然遮住,再也看不见。
韩洛朝拂影微笑点头,命令车夫启程,队伍缓缓前行,拂影茫然站在原地,看着那车子渐渐远去。
蓝墨本是跟随其后,上了车子又下来,走到拂影身边,见她发怔,忍不住唤道:“姑娘?”
拂影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的笑了笑,见她灼灼看她眼眸中意味深长,忍不住挑眉看她。
蓝墨柔柔一笑,戏谑道:“姑娘对奴婢还是这般不客气……”见拂影欲要解释,忙打手势止住她,说道:“长话短说,姑娘,主公有时性子是古怪了些,又自持身份,不愿多说,明天主公一早就会离开这里,这次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做奴婢的虽然不好多嘴,但有些事姑娘还是知道比较好些,那次在寺里的事并非主公有意为之,实是主公误入一个敌人的圈套,中了媚药谁知偏偏正好遇上姑娘,主公发觉姑娘仍是处子之身,按惯例就将姑娘带了回去……”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姑娘真的那么恨主公吗?”
拂影一怔,竟是不知从何说起,半响才道:“就算不是他有意为之,事情已经发生,我的夫婿成了别人丈夫,身份被换,贞操已失,皆是因他而起,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他。”
蓝墨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姑娘主意已定,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姑娘既然这般恨主公必定想杀主公而后快,以后咱们见面便是敌人了,还有……”她低头从袖管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说道:“虽然令尊定有其他对策,但是,姑娘不是处子之身,入宫为妃实难过验身一关,姑娘吃了这个,便可解一时之困,到侍寝之夜咬破手指滴落寝帐即可。”
那瓷瓶莹润光泽,细腻如玉,在蓝墨手中流光微闪,煞是好看。
拂影只是不接,淡淡道:“谁说我要入宫为妃。”
蓝墨一诧,收起瓷瓶笑道:“这可由不得姑娘,姑娘现在势单力薄,人心不稳,虽有慕容二少爷在旁帮衬仍难以与令尊对抗,令尊定会替姑娘在我们主公和入宫之间终是选一个的,既然姑娘憎恨主公,那可就只有入宫了。”
拂影闻言不由微微皱眉,忍不住犀利看她,淡淡道:“你何以对我们府中事物这般清楚?”
蓝墨微微一笑,略略自嘲:“言多必失,我这可是犯了大忌,姑娘既然不肯收,奴婢可就告辞了。”
拂影只冷冷看她,并不说话,蓝墨忍不住低声一叹,转身上了车。
远处浮云微动,枝叶摇曳,那辆车子早已消失在天地间,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