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心头一阵乱跳,忙抬头望去,见令皇贵妃两眼发直,脸色煞白,抓着桌角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暴露,看的那小太监也被唬住了,傻在那儿一动不动。
腊梅急的不得了,也顾不得了,转脸就朝他吼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来!”那小太监被她一吼才回过神来,慌忙连滚带爬的冲出去要找太医。
“站住!”他才跑了几步,便听见令皇贵妃虚弱的声音,腊梅也忙跟着道:“你回来。”
令皇贵妃摇了摇头,示意腊梅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彼时因为方才腊梅那一阵大喊大叫的,冬雪等几个大宫女,还有嬷嬷并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一窝蜂都涌了进来,腊梅照着令皇贵妃的吩咐道:“娘娘没事儿了,你们先退下吧。”
那些个宫女太监见腊梅发了话,都鱼贯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令皇贵妃才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小太监说的话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听了以后,还是差点厥过去。
“娘娘,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腊梅倒了一杯温温的茶水来,小心翼翼的劝着。
令皇贵妃接过茶杯,捧在手中,她看着茶杯中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热气,扯了扯嘴角道:“本宫明白。”
她是明白,令皇贵妃并非那种一遇到难解决的事便哭哭啼啼的女人,若是其他女人,这会子恐怕早就要吓得发疯了吧?
令皇贵妃心中其实也有是有惧怕的,从前惧怕的,无非就是失宠,从此老死在这寂寂深宫之中,现在呢,她更是惧怕,惧怕失去手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和地位,惧怕皇帝因为此事而责怪她的儿子,更加惧怕……
令皇贵妃将目光投向了外面沉沉的黑夜,从一介伺候主子洗脚的宫女,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她的手上,岂止沾了一点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她?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倒下!
想到此处,令皇贵妃定了定神,快速思考着,这次的事虽然险,可若是她拼尽全力,也能保的永琰不受牵连,还有文庭……这次的事实在是太大,若是哥哥能按着自己说的,将关系此事的人和事一一都抹了,将首尾处理干净。
到时他们再一概推说不知,只推到那替换卷子的人身上去,至于那些大人们怎么想,便是他们的事了。
自己这边,少不得会被皇上冷落几个月,可是冷落总比丢了命好,再说了,只要皇上没有彻底厌弃了她,她总有办法重的皇上的恩宠。
再说了,壮士尚能断腕,到时若实在不行,她也可以……
想到这儿,令皇贵妃脸上才稍稍有了些笑意,她低头看了看杯中晃动的茶水,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啜饮了一口茶水后,抬起头道:“腊梅,替本宫更衣!”
“嗻!”腊梅反射性的答了一句后,才反应过来道:“娘娘,您这是要……”
“本宫要去……养心殿!”令皇贵妃看着前方,缓缓的道。
“养心殿?”腊梅想了想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先出去让他们备辇。”她一边说,一边想往外走。
“不必了。”令皇贵妃在后面叫住了她。
“娘娘?”腊梅一愣,回身看着令皇贵妃。
令皇贵妃也没看腊梅,她只是伸手抚了抚头上簪的那一根羊脂白玉簪,然后将它自发中抽了出来,放到了小几上道:“腊梅,你要知道,本宫这次……可是要去养心殿向皇上——脱簪待罪的。”
“娘娘!”腊梅这下可是真的吓到了:“娘娘……您怎么……”要知道脱簪待罪,那可是从前宫中妃嫔犯有极大的过错时才会做的一件事,别说自家娘娘这些年来并无甚过错,就连前几十年,也没听过谁到养心殿去脱簪待罪的,娘娘这是……
腊梅吓得一张小脸儿都白了,令皇贵妃瞧着她那惊吓不已的模样,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你就按本宫说的去做,再有,找个机灵点儿的,让他去养心殿找人打听清楚,看皇上是为了什么才会这般勃然大怒,让他速去速回,等他一回来,本宫就出发。”虽说她早已经猜到皇帝震怒的理由,但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辜,这人,是必须要派去打探消息的。
“嗻!”腊梅服侍令皇贵妃多年,自然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自己再劝不回来的,只得匆匆去安排了。
看着腊梅的背影消失在外头,令皇贵妃这才低下头来,看着小几上那根羊脂白玉簪,腊梅那个丫头又怎会明白,若是今日本宫不到养心殿前,向皇上脱簪待罪,待得来日,皇上雷霆震怒,虽然皇上一向宠爱她,虽不至于赐予本宫白绫毒酒,但只怕也会慢慢失宠。
一旦自己失了皇上的宠爱,那些本宫昔日的仇敌,定然是不会与本宫善罢甘休的!还有永琰,便是为了他,本宫也绝不能失了皇上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