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雪堂,珠玑早就迎着上来,伺候着乐妤换下衣裳,端上驱寒的红糖姜汤。绿竹和菱歌也自去换衣裳洗漱,晴芳恭谨地垂手侍立,心中微微打鼓,静候乐妤的吩咐。
乐妤换了家常的藕荷色缠枝繁复紫藤花对襟皮袄,坐着喝姜汤,半晌好像才想起晴芳,忙笑道:“倒把你忘了,可别怪我,快坐吧。”
晴芳哪敢怪乐妤,连忙陪着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姑娘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
乐妤捧着暖和的汤碗,态度柔和,“你是母亲的丫头,又是我请你来的,自然是不一样的。珠玑,你去安排屋子,让晴芳暂时住几天,可别委屈了。”
珠玑梨涡浅笑,“姑娘放心吧,绿竹来了之后是一个人住的,不如让晴芳暂时跟绿竹挤一挤,两个人也有个伴。”
乐妤想了一会,“也罢了,被褥什么的,你上点心。”
珠玑答应着亲自去了,晴芳心中安定了下来,说话也就自然了许多,“不知四姑娘想要画些什么样的?奴婢也好想想。”
乐妤点点头,如数家珍地道:“我打算绣一副炕屏给未来嫂子,送一副被面给二姐姐,你有什么好建议?”
晴芳有些迟疑,炕屏倒还罢了,被面太大,想要既新奇又雅致却不容易,就算是画也极花功夫,但她还是斟酌着开口,“炕屏还是选些温馨别致的样子好,像百花缠枝就不错,或者百子千孙意头也好。“
乐妤也没反驳,百花缠枝百子千孙这些花样并不出挑,谁还画不出来?她又何必特意找她过来?看来这晴芳的心思果然牢牢在乐娴那里呢。
晴芳说完又有些忐忑,这四姑娘不是好糊弄的,她补救似的连忙道:“未来的大少夫人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必然是极风雅的,只怕不喜欢那些普通的富贵图案,想来侍女图,博古图会喜欢些也说不定。”
乐妤忽地一笑,“不着急,慢慢想吧,时间还多得是,大哥的好日子还早呢。也不早了,去歇着吧,明儿早说。”说着就让青玫带晴芳去安置,还格外赏了她一对红玛瑙耳环。
晴芳突然有些泄气,四姑娘很明显是对她说的那些花样不感兴趣,看来自己必须认真为四姑娘画图了,也不知大姑娘会不会不高兴?
她初来乍到,还不熟悉乐妤的性子,也不敢多说,只得乖乖地跟着青玫下去,“是,姑娘,奴婢今晚上好好想想。”
绿竹和菱歌洗漱了抱着被褥上来,今晚是她们俩值夜,见乐妤这般,绿竹不解地道:“姑娘,这个晴芳不过是个小角色,要发落也不过寻个由头罢了,何必这般大费周折?”
乐妤端坐在妆台前,看着绿竹为她卸下钗环,她凝视着镜中眉目冷淡隐含厌倦的自己,慢慢地道:“像晴芳这样的丫头在府中多不胜数,我收拾了她下一次那边仍然找得到另一个晴芳再来下手,治标不治本,又有什么用?”
绿竹也是聪慧的,眼珠一转,“姑娘的意思是?”
“必得让人知道听雪堂不是好惹的,想要为了那点银子使坏就得小心自己的性命。她们的主子可未必护得住犯了错的奴才呢。”
绿竹心底一惊,一直以来,两位姑娘的争斗都是私下的,府里的下人包括上头的主子们都未必尽知,姑娘这是要撕破脸了吗?
这一夜,晴芳睡得翻来覆去,枕头下的红玛瑙鲜艳如血,光华流转十分漂亮,让她的心也有些痒痒的。一直以来,她暗中听从大姑娘的吩咐在瑶华居做事,褚玉苑那边的好处也得的不少,但多是十两银子之类的,这样贵重的首饰还是极少的。想不到这位四姑娘这么大方,竟不比大姑娘差呢。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罢了,刚才大姑娘也没说什么,自己尽心尽力想两个好的花样子,得了四姑娘的赏赐再说。反正大姑娘问起,自己一五一十说就是了,两边都不得罪。
她摸着枕下冰凉的玛瑙,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晴芳便殷勤地画好了几副花样子拿来给乐妤挑选,“姑娘请看,这几副都是奴婢连夜想出来的,姑娘瞧瞧可有中意的?”
乐妤也配合着她含笑取来细看,她画得是不错,一副仕女宴酒图,仕女衣裙翻飞,丰腴出尘,眉眼神情都栩栩如生,十分风雅;一副琴鹤图,古琴斑斓高雅,仙鹤神韵仙气,取琴瑟和谐之意;一副水仙,却寥寥几笔,极具清雅之气,不落俗套。
乐妤边看边夸赞,“画得真是好,这些花样子平日也见,却不似这般生动,这副水仙只怕嫂子会喜欢,就这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