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妤不等其他人反对,已眉梢带着怒意冷哼道:“渑国公老夫人,先前你说若搜不出砒霜,便向我磕头赔罪,不知说话可算数?”
这一记毫不给脸面,渑国公老夫人面皮涨红,也不知是羞是怒,恼羞成怒道:“你个小辈好生无礼!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姑祖母,磕头赔罪?你受得起吗?”
老夫人也彻底发了火,怒道:“你还知道你是长辈?你还知道你是嫡亲的姑祖母?你一再胡搅蛮缠,是要置我孙女于死地是吧?搜她的身就可以,你赔礼道歉就不可以?你当我们萧家是什么?!“
老夫人毕竟是嫡出的大长公主,君湛亥也不敢对她任意无礼,渑国公老夫人就更加打心底里畏惧她了,一时竟不敢再说。
宋皇后连忙打圆场,“福庆姑母息怒,渑国公老夫人也是急糊涂了。乐妤丫头是闺阁弱质,又无凭无据地,自然不能关起来的。”
乐妤状似乖巧地低眉顺眼,声音含着无限委屈,“渑国公老夫人不喜我,我明白的。但国有国法,下毒杀人这是死罪,更何况是在宫里,这个罪名乐妤是万万不敢认的。不过,乐妤年幼,一点浅见不知当不当说?”
从一开始,乐妤的表现就让君湛亥大为意外,见她这时似乎话里有话,君湛亥眼眸微亮,“但说无妨。”
乐妤得到皇上的准许。微微屈膝以谢,转而面对蒋吴氏缓缓道:“我看见夫人手上的那枚护甲十分精巧漂亮,想要一观,不知可否?”
她黑如点漆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蒋吴氏,表情严肃,显然是认真的。旁观者都愣住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话就说话。要看蒋吴氏的护甲干什么?
蒋吴氏的脸色却唰地变了。若之前中毒是虚弱苍白,那么现在就是惨白如死人,透着不寻常的惊恐。
乐妤微微偏头。笑容甜美温暖,却毫不放松,“只是看看,不会弄坏的。不可以吗?”
渑国公老夫人心被揪成了一团,砰砰地跳个不停。偏又没借口可以拒绝。殿中没有人是蠢笨的,最起码君湛亥和宋皇后不是。
这对至高无上的夫妻疑惑地对视一眼,宋皇后便带着笑道:“哦,是什么护甲?真有那么漂亮。让萧四姑娘都艳羡不已?本宫也想瞧瞧。”身为皇后,她的话里已经有了毋庸置疑的意味。
蒋吴氏情知躲不过去了,她心底还有一丝庆幸。或许是这萧乐妤试探自己的,其实她并不知道什么。蒋吴氏咬着牙手指微颤。僵硬地将手上护甲取下,自有宫女上前递给乐妤。
众目睽睽之下,乐妤接过赤金玳瑁嵌红宝石镂雕海棠花护甲对着灯光仰头细看。护甲做工很精致,也很符合蒋吴氏的身份,赤金极薄极细全都镂空雕刻成海棠花,成空筒形状,华贵无比。
宋皇后眼光犀利,已经看出了这枚护甲的不妥当之处。大雍贵妇大多喜欢戴护甲,保护蓄了三寸长的美丽指甲,这样的护甲轻薄透气,即使夏天戴着也不会觉得闷热,冬天却只会戴金玉为质錾金镶嵌宝石珠翠的护甲,更为厚重雍容,而不是这样轻薄镂空的样式。
乐妤拈着护甲仔细打量,许久才笑了,笑得轻慢,笑得冷淡,慢慢将护甲递向尚在一旁候着的太医,“烦劳太医瞧瞧,这护甲里可是有什么?”
这一出让许多人都傻了眼,纷纷窃窃私语乐妤想干什么,也有那心思灵透的隐隐已有了些猜测。
太医不知所措只得望向君湛亥,君湛亥面沉如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太医这才接过仔细查看,先是闻了闻皱了皱眉,又取过一碗清水将护甲尖端沁入水中,观看变化,半晌之后惊得面色雪白,跪倒回话:“回皇上,娘娘,这枚护甲尖端竟有砒霜混着酒液的残留!”
一语如石破天惊,砸在大殿中,震得人人耳中轰隆,张口结舌,几不敢信。君湛亥霍然起身,目光沉郁怒气丛生,如利剑般扫过蒋吴氏和渑国公老夫人等人,叱道:“这是怎么回事?!蒋吴氏,你跟朕从实招来!”
是啊,嫌疑人身上遍搜不到,中毒的受害人身上却找出了毒物,何等滑稽!何等匪夷所思!
蒋吴氏承受着无数或惊讶或凶狠的复杂目光的扫射,心底已是抖如筛糠,她结结巴巴地哭泣道:“臣妇,臣妇不知,臣妇冤枉啊!”
安素素张大了嘴,惊讶地道:“渑国公夫人是受害者啊,她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下毒呢?不可能的!”
乐娴足下一软,面对急转直下的形势,顿生荒谬之感。布局如此周密竟还是让她逃脱了?!竟还被她给看破了?怎么可能?!
安素素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承恩公夫人虽跟渑国公老夫人不和,但还是忍不住插口道:“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不好岂不是毒死自己?她图什么?”
华平郡王妃海氏今晚一直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时才吐出胸中一腔闷气,幽幽地道:“图什么?自是要诬陷萧四姑娘下毒害她了,渑国公夫人一贯性情和顺,温婉贤良,谁又能想到她竟会铤而走险谋害自己呢?”
老夫人脸色铁青,哆嗦着指着渑国公老夫人,“你们好狠毒!要不是乐妤发现此节,竟当真被你们给害了!不过小辈一点争执,就这般处心积虑害人,实在丧心病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