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老哥,还有几日可以到广南?”当初在南宁对话的两人中的老四探问着身边的船首,在他眼前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海天连成一片,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以至于他这个从来没有出过洋的人彻底晕头转向了。
“快了、快了。”船首指着头顶上时起时伏的海鸥说到。“不要急,看见没有,陆地很近的,有什么危险,往西面再去一点就是海岸了。”当然,海岸跟海岸也有区别,譬如号称北河的安南郑主统治区吧,因为毗邻中国,所以对清廷显得俯首帖耳,而广南则要好上太多,同样是称臣,却毫不在意的收留清廷眼中的叛逆。“请这位朝奉再忍耐一两日吧。”
忍耐?老四苦笑着摇摇头,他倒是还能勉强坚持,可是小主子和表小姐那里却已经彻底躺下了,若不是有船娘在照顾,估摸着生生能把一条命都吐掉。但船是人家操控着,他就是再心急也没有法子,好在还有一两日吧,煎熬一下也就过去了
夜里,老四隐隐约约发现船驶入了一片海湾。到了?他立刻披上衣服跑到甲板上,然而月色被单薄的云彩所遮蔽,只看见两侧依稀的山形,却不知道是不是约定接应的地方。
“这里是会同?”老四试图问着船上的水夫,但大部分人都笑而不答,心中狐疑的他怎么也睡不着,熬了大半夜之后,船慢慢的靠上了一座栈桥,被船体和栈桥接触的碰撞惊醒的老四一眼就船首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于是老四走过去责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会同?”船首装模作样的四面环视了一下,这才实话实说。“这里是金兰!”
“老子要去的会同,你把老子送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金兰来干什么?”暴怒的老四一边咒骂着一边抽出刀架在船首的脖子上。“开船,离开这个鬼地方,带我们去会同,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想走?”船首丝毫不顾贴在脖项的冷冰冰的长刀,缓缓举起手一指。“晚了!”
顺着船首的手指望去,远处一条双桅上帆纵帆船的身影映入了老四的眼眸,同时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顺着栈桥传来,同时几句怪腔怪调的闽南音也跟着跃入了老四的耳朵。
“所有人放下武器,有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看着顺着跳板冲上来的黑漆漆的怪人,老四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就听船首说到:“这位朝奉,想想船舱里的孩子,我劝您老千万不要冲动!”
“乾坤会敢卖了老子!”老四能在清廷的搜捕下活到现在自然也是个机灵人,他自然明白问题处在哪了。“难道就不怕我大哥”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断喝打断了老四未尽的话,与此同时,一个身穿大明官服的年轻武官出现在甲板之上。“须知道擅入此地者死吗?”
看到武官严厉的表情,和一并跪伏的船上众人,老四颇有些错乱,此时就听船首忽然高声诵道:“会合贤能郑成功,文武全才兴汉留”
“大胆!”武官手一指,怒喝道。“国姓爷名讳岂是你可以胡乱称呼的!”
船首一滞,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又报了一句:“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在下汉留广东顺德堂下,奉山主令送尚之信家眷南下,事务紧急,未曾报与东宁知晓,请大人明鉴!”
“汉留?”老四和那个武官同样一愣,好半天后,武官才挥挥手。“什么汉留、汗牛的,本官一概不知,不过尔等既然来了此地,就不要走了,来人,全数带走,还有你,放下手上的凶器,否则。”武官手一翻,一支短火铳出现在掌中。“老子毙了你!”
老四还待顽抗,突然舱内出现了孩童的哭声,他心一颤,面若死灰的放下手中的刀,慢慢跪伏下去:“在下听命就是了,还请大人放舱内妇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