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辛劳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已经沉沉睡去,除了偶尔出现的巡更人以外,即便是那些经常出入勾栏瓦舍的夜猫子也大多已经消停了,此时此刻,白天喧嚣无比的广州城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
正当万籁俱静的时候,某条僻静的小巷子却传来了拳脚相加的声音,随即是轻轻的吃痛声:“好个贼子,好厉害的拳脚。”[]
“少呱噪,尔等一路跟踪在下,到底是何种居心。”一个压抑的声音怒斥着。“若不说个明白,今日就一个都别走了。”
“贼喊捉贼。”最初的声音回应着。“阁下都踩了三天的盘子了,居然还反怪起事主来了。”对面那人显然一愣,此时说话的人仿佛收到某种信号,忽然轻笑起来。“小子,上当了吧,咱们的人来,今个你是插翅难飞了。”
“该死!”压抑的声音咒骂了一句,随即想拔腿就跑,然而对方是故意引他到这的,四面的通道里已经陆续出现了对方的援兵。“你们是什么人,官府?教门?还是”
“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想摸底,来啊,抓住他。”声音落地,双方又混战在了一起,拳肉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闷哼声接连不断,不过似乎担心什么,双方都没有使用杀伤性较大的刀械,而棍子也在这不大的地方施展不开。
“停手。”这边正打得激烈,人多势众的一方中突然又冒出来个严厉的声音。“都停下手。”借着这个声音,势蹙的一方好不容易脱离战圈,不过还没等他喘上两口粗气,严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这是洪拳。”严厉的声音质问着。“哪学来的!你是官府的人?怪不得盯着不放,原来是鞑子的走狗,汉家的叛逆!来啊,杀了他!”
“别,别!”压抑的声音忙摆着手,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他再不做解释怕是难逃一死,所以哪怕对方是虚言相诱,他都不能不弄假成真。“在下不是官府的人。”仿佛是怕对方不信,此人一咬牙一跺脚,从口中冒出来一句。“一拜天为父,二拜地为母。”
对面的人顿时愣住了,那个严厉的声音顿了顿,疑惑的问道:“你入圈(注:加入天地会,泛称入会,又作拜正、出世)了,把宝(注:会员入会的证书)和腰平(注:会员凭票又称八角招牌、八卦)拿出来。”
“龙头(即堂主、香主)误会了,在下没有入圈,在下是风(注:外人)。”
严厉的声音一听,马上命令道:“是鞑子的密探,砍他!”
压抑的声音一急马上辩说道:“在下来自福建,见贵堂有人膜拜鹤母,便有意秉五祖传承,持汉留之名拜见贵堂堂主,但恨鞑子势大,恐是圈套陷阱,所以才有几次窥探,本意是探清虚实才好上门,不敬之处还望龙头原谅则个。”
“五祖?汉留?”严厉的声音喝止了自己的手下。“你说来自福建?”严厉的声音仿佛有些不相信,考虑了片刻作出决定。“来人,把他捆上,带回去好生审问。”看着又想反抗的对方,严厉的声音不带感情的说着。“小子,你乖乖的听话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就算是引来鞑子瞩目,今天也要把你斩杀于此”
占城人原来信奉印度婆罗门教,宋初大乘佛教及密宗分别传入占城。这些新传入的宗教立即受到占城人的欢迎,一度曾取代婆罗门教的地位,成为占城的国教。不过婆罗门教毕竟在占城根基深厚,很快便把大乘、小乘及密宗等佛教流派的部分教义吸纳融合从而实现了复兴,但好景不长,随着伊斯兰教的传入,曾经辉煌一时的婆罗门教迅速被取代,所以等蔡通抵达宾童龙之时,阖城都是礼拜寺。
“真是个穷地方。”由于一时半会无法被国主接见,递了国书被安排在简陋的驿馆里的蔡通就在宾童龙各地走走看看,其实宾童龙的面积比东宁还要略大一点,但因为北方安南的剥削,整个国家极度的贫困,不过占城人的脸上看不出对贫苦的不满,只有一些大户豪门还念念不忘往昔的辉煌。“不过倒也安贫乐道。”
“蔡大人说的极是。”为蔡通做导游的邓七祖上是漳州来的水手,因为搁浅流落而不得不在此定局,虽然几辈都娶的当地妻子,但依旧以是中国人自豪,家中更是保留了说闽南话的习惯,因此蔡通才能与之进行交流。“不过倒不是甘于贫苦,而是这些占人太懒的缘故。”
蔡通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他看似严肃的说到:“没错,这世上只有汉家苗裔是最勤劳的,所以在哪里都是生根发芽,都能脱颖而出,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蛮夷又怎么能比得上呢。”
蔡通心情好,邓七自然不会泼冷水,所以只是赔笑着,这个时候蔡通忽然问到:“邓七啊,占城像你一样的大明子裔多不多?”
“宾童龙的汉人差不多四五百户的样子。”邓七老老实实回答着。“安南就要多一些了。”